“哎呀,你们可算来了,我快要撑不住了!”钟洪砚把桶往地上一摔,直接冲钟九道等人跑了过来。
他可不容易了,钟九道防止外面的声音打扰,在室内贴上隔音符,外面有天大的声音也传不进来。
钟洪砚心知这个活不好干,家主昨夜受伤,这一晚倒还好,今早八点开始,各房的人吃过早饭,肯定要一个接一个来找茬。他知道那些人如果来硬的,自己肯定扛不过去。便询问桃林里的枉死鬼,哪里有臭水。污物连鬼都害怕,枉死鬼指了一个臭水沟,钟洪砚拎了几桶过来坐镇。
小辈的要进门,他直接泼水就是,反正是平辈,不怕起冲突。
长辈若是进门不好这么无礼,钟洪砚便一狠心把水泼在自己身上,哭爹喊娘地抱住长辈的腰,顿时就能把人吓跑。
一直僵持到中午,钟洪砚的生父钟家老三终于受不了儿子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吩咐人引来水管,和一群人站在距离钟洪砚十米外的地方,提着水管举着喇叭喊:“你这个孽障!再不让开,我就用水管冲了!”
钟洪砚还有三桶存货,他举着一个桶说:“你冲啊,冲!冲完我等你上来继续倒!”
钟洪砚心中知道,一旦水管架上,他就撑不了多久了,至多一个小时,他的存货就要用光,钟九道等人再不出来就完蛋了。
好在他的拖延大法起到了作用,钟家主走出房门,见到外面的阳光,有些受不了地眯眯眼,用手遮挡了下太阳,显然眼睛没什么大碍。
钟洪砚见救星来了,一激动丢下桶便冲过来,钟九道一行人同时露出“这是什么物种”的神情,用袖子捂住鼻子,显然不愿意与钟洪砚为伍。
钟洪意站在最后面,弟弟冲过来时她还没有出门,见状忙从屋子里随手抓了个东西,丢到钟洪砚身上:“站住,别动,去洗十遍澡,把身上的衣服都丢了再回来!”
砸中钟洪砚的是门边挂着一个绳结,疼倒是不疼,但是钟洪砚非常伤心,他牺牲这么大,最后却换来同伴这等对待,实在令人心酸。
“你们等我洗得香香的!”他放下狠话,冲回房间洗澡了。
见这人走了,无论是钟九道这方还是对面那群人同时松口气,连遭逢大变都处变不惊的钟母都擦了擦额头冷汗。
钟家主见下面围着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有三四个脑袋,顿时不悦道:“怎么全聚在这里了?你们没事做了吗?”
钟老三忙道:“大哥,我们也是担心你,想看看你,谁知道洪砚这孩子,明知道你在治疗也不告诉我们,太不懂事了。”
“担心我有没有事,今后谁接这个家吧?”钟老头冷哼一声。
他余威仍在,钟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旁支自然也不敢说话,钟老头说:“一个个堆在这里,很闲是吗?既然很闲,就到正厅里开个会,把老二一家叫来,别以为他装死就可以躲过这一切!”
说罢便让钟九道将轮椅推到正厅,底下的人也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小辈不配进正厅的直接跑了,有的去叫二房家的,有的则是借口换件衣服,去去身上的臭气。
钟九道等人向正厅走的时候,钱多群有点无措,他上前拽拽钟九道的衣袖,小声说:“你们家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我一个普通人,知道太多不好,我这就回去了,家里还等着过年呢。”
坐在轮椅上的钟老头问:“这是谁?”
“我工作上的伙伴,来给我送个东西,家里的事情我不适合掺和,我和他一起走了。”钟九道说。
“你工作……就是那个娱乐圈的导演工作?他也是和你同流合……”钟老头看向钱多群,同流合污几个字没说出来,就顿在那里。
他脑子里觉得钱多群与钟九道的破梦想是一丘之貉,提起来就生气,要拿起扫把将这人赶出家门。可眼睛看到钱多群,眼睛传递给大脑的信息却是,这个年轻人虽贫困但自强,虽起步低但上进,虽曾误入歧途但迷途知返,是个可以一起相处的顶顶好的人,看着他便觉得顺眼。
“嗯?”钱多群歪头等钟老头训他,他做小伏低惯了,被长辈训斥一下不算什么的。
他与钟老头对视,看着那双眼睛,竟品出一丝眼球哥临走前的宽慰。
钟老头话到嘴边硬生生改了:“这年轻人看着倒是个模样周正的,大过年的既然来了,作为长辈的也该给点见面礼。九道,你送他走之前,去拿一条五帝钱腰带给他,过个年讨个好兆头。”
众人:“……”
钱多群这个人吧,太瘦,瘦得像饿了一个冬天的黄鼠狼,加上两天一夜没睡,昨晚还宿醉,今天整个人憔悴得不行,怎么说也不能用模样周正来形容。
而且还要给钱多群见面礼,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钱多群谢过钟老头,临走前依依不舍地瞧了眼那双眼珠,这才和钟九道一起走了。
钟九道从库房去了五帝钱腰带交给钱多群,对他说:“这是祈福挡灾的好东西,就算不方便穿上,也折好放在包里随身带着,睡觉时放在枕边,可保你不会被邪祟打扰,霉运绕着走。”
“现代社会本来就没什么鬼,也就你那别墅里的鬼多,”钱多群收起腰带,“不过霉运离我远点是件好事,替我谢过伯父。”
钟九道看着那条莫名其妙送出去的腰带,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怎么这表情?”钱多群问。
“我本以为抽出眼珠鬼的魂魄,那双眼睛就不会影响我父亲的精神,但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有一定影响的。”钟九道说。
“是什么坏的影响吗?”钱多群关心地问。
“倒也不是,”钟九道摇摇头,“留在那双眼睛上的,是想要看到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新世界的执念,和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正义感,就算这股执念影响到我父亲的部分想法,也不是什么坏的方向。”
“钟老先生本来就是很有正义感的人啊,”钱多群说,“只是性格顽固了些,还有点封建,和眼珠还挺搭的。”
“你说得也是,我们走吧。”钟九道说。
“你不用送我啊,难得回家,留下来过年吧。”钱多群说。
“不用了,留在那里又要有人让我在父亲伤势未愈时暂代家主之位,这东西一旦代理粘在手上就甩不掉。我在家中,他们有子替父的借口,还影响母亲参与祭祖,我就不添乱了,年后忙完了再回家看看。”钟九道说。
“哦,那你去哪儿过年啊,要不要到我家来?我家人可多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亲戚。”钱多群说。
《堕落之家》没火之前,钱多群家也就是家里近亲走一走,平时家长攀比时,他还是最底层那个,一问就是在影视圈混了十几年还是个三教九流,难登大雅之堂。
今年刚到家,就有一群表舅、堂叔、三舅姥爷家的七姑姐等亲戚围上来,还有不少人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要不是钱多群在各个剧组混得油滑至极,还真应付不了这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