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公子, 你怎么?”认识王琦的人,皆瞪大了眼。
“林二小姐。”范恒之眼神阴郁:“你随便找来一群人,编造出这些个荒诞的故事, 就想要将自己撇清, 把污水往汪辉的身上泼,未免也太可笑了!”
林水月神色平静:“今日来的人,户籍皆可查, 至于与苦主之间的关系,就请各位自己来说吧。”
她话音刚落, 就有一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看着汪夫人的眼里却带着深切恨意的老者上前道:“吴亮吴芬两个,是我的侄子侄女。吴芬惨死,吴亮失踪后,我因担心兄嫂情况, 便动身来了吴家。”
“不想汪家收到我兄嫂报官的消息, 将我兄嫂残忍杀害!这些年, 为躲避汪家爪牙, 我不得已风餐露宿,沦落街头。”
他说话时, 身型隐隐颤抖。多年躲避, 致使他年纪不大, 瞧着面容却如六旬老者一般。
“我是天水阁丫鬟胭脂的胞弟。”另有一人上前:“当年家中遇见水灾, 父母迫不得已将姐姐卖至京城,我心中有愧,一路寻着当年之人找到京城,却不想姐姐遭逢此等恶事!”
那人强忍悲痛:“还请青天大老爷明鉴, 叫姐姐在地下得以安息!”
都是家中遭逢灾祸之人,自他们出现后,整个顺天府内外的气氛都变得尤为沉闷。
外边等候的百姓,早已忍耐不住。
“汪辉这厮就是个杀千刀的!”
“因着他□□里的二两事,祸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这等人,如何还有脸面苟活于世?”
“今日便要他们全家血债血偿!”
群情激愤,远超过范恒之的想象。
因着他替那汪夫人说过话,甚至还有人出手推搡他。范恒之身边的人庇护不及,竟是让他在混乱中挨了不少的打。
“肃静!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胡闹!”顺天府的官差站出来,竟也有些控不住场面。
直到王琦出声,那些愤怒的百姓,才稍稍收敛了些。
“瞿荷,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王琦眼眶发红,许久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此言一出,连那面上青肿红了一大块的范恒之都为之一愣。
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是今岁秋末才走马上任的。
此前一直在外外放为官,妻子亲眷也都没有在京城。
未想到,这王琦竟然有个未婚妻子在京,还被汪辉玷污了清白,自尽而亡。
更想不到的,是这王琦竟是个痴情种,竟不顾身份亲自出面为瞿荷讨回公道。
“这是我与瞿荷的婚书,还有,她……自尽之前,写下的绝笔。”王琦自怀中掏出婚书与瞿荷留下的信件。
“这信中,不光有她被汪辉这畜生玷污之事,更有提及汪辉性情残暴,家中十八房美妾,一多半均为他强占所得!”
今日难得见了太阳,金色阳光洒入堂中,却没带来丝毫的暖意。
顺天府的公堂内外,安静一片。
“啪嗒。”阻拦汪夫人的官差皆是抬眼去听这些人说话,无人管她。
她跌坐在了地上,身上的衣袍沾上了灰。
可她全然未觉,口中依旧念念有词:“贱人!都是些贱人,你们休想用这些事情绊倒我儿,我儿无罪!”
林水月没看她,目光径直落在那也快站不住的顺天府尹身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大人——秉公处理。”
不等那顺天府尹回话,她复又道:“另,对汪夫人的指控,是因我与汪辉先前有过约定,他欲抢夺我身边的丫鬟,我不应,便与他约定令他接我三箭。”
“生死不论。”林水月说罢,抬眼看了下王琦。
王琦微颔首:“林二小姐与汪辉定下约定时,我也在,除我之外还有大理寺的两个官差,均可为林二小姐作证。”
范恒之脸色彻底变了。
他仓皇抬眼看向林水月,对方背对着他,根本叫他看不清楚神色。
也就是说,林水月从一开始就准备齐全,今日这一出,她便是那耐心守着猎物的猎人,只待他们一脚踏进来,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此事,大人如何定夺?”
顺天府尹回过神来,见着周围那黑压压的人群,心下早已凉了半截。
“还能如何定夺?抄家,入大狱!”
“嘘,小点声,此前不是说过,吴亮一家死的蹊跷,没准这里头还有门道呢!”
他面色苍白,看向林水月,又转向王琦,好半晌才道:“此事,事关重大,一时间不好判决。”
“人证物证都全了,还有什么不好判决的?”
“怕不是收了汪家什么好处,亦或者曾与汪家狼狈为奸,所以故意维护吧?”
“顺天府办不了,那就交给王公子的父亲来办!”
“不错,去大理寺!”
这些百姓,寻常是断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官员这么说话的。
可今日来的人实在是太多,就算是那位于大人凑上前去一一辨认,也未必能够分辨出来是谁说的那一句话。
所谓法不责众。
加上汪辉之事确实引发了众怒,便让许多人不管不顾了起来。
顺天府尹手心带汗,过了许久才艰难地道:“来人,去汪府传汪辉过来……查清楚事情之前,先将他暂时收入狱中。”
“于大人?”汪夫人不敢相信地看向他:“你就这么轻信了这几个贱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