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四天一起上班,孟宁发现,江泽洲都会比约定好的时间,早到五分钟。
今天也是。
七点五十五。
手机里,天气预报显示下午有雨。孟宁穿好鞋,又双脚蹬掉,踩着地板到阳台,把阳台的窗给关上。视线随意往外往下看,小区后门,停着辆黑色保时捷。
熟悉的停车位。
眼熟的车。
江泽洲的车。
孟宁关好窗,忙不迭跑到玄关处,穿鞋,锁门,进电梯后,她打开手机,给江泽洲发消息:【你已经出来了吗?】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
最近几天,二人都有聊天。
但都基于“明天早上几点走”这种枯燥无味的话题。
江泽洲似乎很忙,总是消息发出去将近半小时,他才回。
今天也不例外,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黑色保时捷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江泽洲的脸,以及他举起的左手,拿着耳机,贴在左耳边。
孟宁打开副驾驶车门时,江泽洲挂断电话,一手悠闲地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浏览消息。
蓦地,他问:“你给我发消息了?”
孟宁:“嗯。”
江泽洲说:“我也刚到。”
回的是她微信里问的内容。
孟宁疑惑:“刚到?”
江泽洲:“嗯。”
“我刚在楼上阳台,看到你车了,难道我看错了吗?”困惑间,孟宁下意识仰头,撞上江泽洲的视线。
面色使然,他不说话时有种慑人的压迫感。
此刻,唇微抿,显得严肃又疏离。
江泽洲不带情绪的话语,在车厢里响起:“你看错了。”
孟宁:“看错了吗?”
江泽洲肯定道:“嗯。”
孟宁轻轻地点了点头,也学着他,惜字如金地回答:“哦。”
车发动,两侧车窗升上。
早班高峰期,道路拥堵,往常,车里都会发出孟宁吃东西的声音。她吃东西声音很小,三明治或是吐司,只能听到包装纸撕扯的声音,咀嚼声湮没在她的唇齿间。喝拿铁时,也只有吸管与塑料杯碰撞的声音。
过了两个红绿灯,江泽洲终于发现异常。
那就是,她今天没带吃的,也没给他带吃的。
江泽洲不是瞎子,知道她有心讨好他。但是,她这么给他带早餐,她那个男朋友还是暧昧对象的,不介意吗?
宝宝。
都叫宝宝了。
可能是异地恋吧。
他想,所以孟宁会同意坐他的车上班。
对孟宁而言,身边应该不缺乏追求者,车钥匙没了,无法开车上班,有的是人争着抢着当她的免费司机。
江泽洲陷入矛盾之中。
一方面,觉得自己该及时收手,该保持适当距离;
另一方面,又愿意成为她追求者里的一个,无法慨然割舍。
心动难以寻觅,又无法克制。
又过一个红灯路口。
江泽洲问她:“明天上班吗?”
江泽洲的工作时间向来不固定,偶尔加班,偶尔出差,一轮项目结束,全公司放假。宽裕又忙碌的工作。
而孟宁的工作,和江泽洲的有几分类似。
南城芭蕾舞团有别于国内其他舞团,最大的一点就是,芭蕾舞团有自己的交响乐团。交响乐团经常收到其他芭蕾舞团的邀请,为其伴奏,孟宁也经常跟着交响乐团,全国各地地跑。
没有演出计划时,她和普通上班族无差,打卡上班,到点下班。
最近恰好没有任何演出。
孟宁说:“不上班。”
江泽洲淡声:“好。”
停顿一秒,他又说,“你把你车4s店的地址和经理的电话发我。”
孟宁:“啊?”
江泽洲言简意赅:“给你配车钥匙。”
孟宁愣了下,很快拒绝:“不用,我自己去配车钥匙就行。”
江泽洲:“我弄丢的,自然是我赔。”
一把车钥匙而已,孟宁是真没往心里去,别说弄丢的人是江泽洲,换作其他认识的人,孟宁都不会让对方赔。
“真的不用,而且你每天绕路送我上班”孟宁笑,“——就当是两清了吧。”
“两清?”他意味不明地重复了遍这词。
“嗯。”
各自两清。
回归原位。
思及此,孟宁失落地垂下眼,也因此,错过江泽洲眼底一闪而过的冷笑。
“好,那就两清。”
“这就完了?”
晚上,孟宁和沈明枝平躺在床上,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事儿,企图蒙混过关。但沈明枝是什么人啊,哪儿能那么容易就被骗过去。
“重新配钥匙得好几千吧?这些钱你打车都能打小半年了,他江泽洲就送了你一周,怎么就两清了?”沈明枝气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不愧是华锐资本的总经理啊,江泽洲还挺能算计的,都算计到你头上来了。”
孟宁埋着头,一声不敢吭。
——还是这么死心眼又好欺负的样子。
沈明枝看着她这副模样,换成以往任何事,她都能视而不见,但:“你好不容易和江泽洲遇到不是吗?怎么就不把握住机会呢?”
“我把握了啊。”
“你握了什么,你给我说说。”
“我每天给他送早餐。”
“……”
孟宁也从床上坐起来,腰杆挺得特别直,特别理直气壮。
沈明枝一时还被她那气势吓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