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她握着手机。
忍不住、红了眼眶。
……
陈一鸣见她表情不太自然,很是体贴,没有再多问什么。
不提往事。
两人聊起工作。
林岁岁这次回国,不过两三天,已经在培训机构里签好入职协议,带小朋友学英语,每周十个课时、20小时,再配合解决一些家长问题。入职月薪一万多,交五险一金,要是家长买课还另有提成。
陈一鸣说:“现在教育机构是很赚钱的,你还是标准镀金海归。这工作很好啊。”
林岁岁笑了笑,“是啊。是不错。”
有钱。
也不算太忙。
只是,从前那个、立志要拉一辈子琴的小姑娘,到哪里去了呢?
……
月上柳梢。
陈一鸣女朋友关了花店,找到火锅店来。
还不忘给林岁岁拎了一束满天星。
“没想到是陈一鸣的老同学,这么巧,也没什么准备。这束满天星送给你,放在家里,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林岁岁推辞两句,客客气气道谢之后,还是收下了。
总归离得近,以后有机会再光顾。
没有再打扰这对小情侣。
她站起身,同两人道了别,打算回家。
脚步踏出店外。
面前,高大身影将路灯光线遮挡,也将她去路严严实实拦住。
林岁岁仰起头,见鬼般、瞪大了眼睛。
“薛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景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克罗心的短袖配上破洞牛仔裤,手腕上套一根细细银链、缀着一个小铃铛,隐隐约约,似是已经生出锈迹。
比起高中时期,杀马特味道收敛许多。
但好像,还是没能完全根除。
他脸上没什么笑意,顺手拎过林岁岁手中袋子,目光在那束满天星上游移一瞬。
顿了顿,轻轻冷哼一声。
这才答道:“你这人可真爱不告而别。难道是艺术家的天性吗?”
林岁岁抿着唇,叹气,“薛景……”
“别说话。我在生气。”
“……”
话虽然这么说。
薛景也知道她脾气,没把人挡在路中间太久,用眼神示意她赶紧回家。
自己则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路灯下。
两人影子投射到地上,一高一矮,看着万分和谐、熟稔不已。
叫人生不出什么旖念来。
林岁岁问他:“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
“那你学校怎么办?上课怎么办?”
薛景:“不上了呗。”
倏地。
林岁岁当即停下脚步。
转过身,望着他。
语气不免严厉起来:“薛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疯了?”
薛景冷笑一声,点头,“是疯了啊。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我就是个疯子、杀马特。”
“你!……”
林岁岁被他气得脸颊泛红,本就不擅言辞,再到关键时刻,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劈手从薛景手中夺过自己的东西。
转身,毫不犹豫地加快脚步,再不想同他多说。
薛景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跟上去。
等人走到老远。
他才扬声、高喊了一句:“后天我陪你去医院!不许不接我电话!”
“……”
-
周四。
林岁岁拒接了薛景电话,独自去医院。
从栖霞路打车去江城五官科医院,要将近四十分钟。
加上又是上班早高峰,路上堵得要命。
塞塞挤挤。
下车时,已经将近十点。
专家号早就排完,林岁岁为了不白跑一趟,干脆挂了特需门诊。
八年来,她这耳朵、在国外名医手下,也不是毫无治疗进度。
或许是因为张美慧说出来那个秘密,让她心理压力骤减,到国外第一年,摘掉助听器测试,已经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杂音。
再配合各种吃药、理疗、心理干预等等。
到前两年,林岁岁已经能不依靠辅助工具、听到一些比较大的声响了。
比如,张美慧带她去看的烟花。
“砰——”
“砰——”
一下、又一下,像是绽放在她心上。
回国前夕。
林岁岁的主治医师,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告诉她:“林,我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你了,想要完全恢复,就要看你的心了。”
老外满头金发,笑起来,十分耀眼。
“愿上帝祝福你。”
……
但,说是这么说,日常检查还是必不可少。
林岁岁对看医生这套流程早就熟门熟路,同那专家简单沟通几句病历,就去交钱、拍片。
江城五官科医院名声在外。
这个点,电梯都挤得满满当当。
林岁岁不想和人拥挤,在电梯门外等了等,等里面人调整好站姿,终于确定,已经没有空位、能再塞一个她了。
干脆放弃,再等下一班。
电梯门缓缓合上。
她抬眼,盯着那个楼层数字。
手中握紧了助听器、随意把玩着,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倏忽间。
走廊另一头,传来一声高呼。
“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