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张清秀的面孔面无表情,“你们说辽东被夺走了一城?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战场上还给朕往后退?竟还敢庆幸只是失了一城?”
刘段恒皱紧眉头。
辽东靠近草原,而草原上有不少以游牧为生的部落。
这些部落不隶属于大於。
是独立存在的。
他们善骑射,性格野蛮,身材高大,力大无穷,喜虐杀,烧杀抢掠,守在辽东的士兵尽管不弱,但是双方军队的实力摆在那。
他们也会怕,见战友被虐杀在眼前,有不少士兵居然逃了。
士兵都没了,谈何守城。
近日袭击守在辽东附近士兵的部落是实力比较强悍的阿西汗部落,将守在辽东的士兵打得落花流水。
刘秀安忽地笑了一声。
大臣们面面相觑,冷汗淋漓。
她挑了下眉,笑道:“好一个阿西汗部落,之前还向大於进贡,如今休养生息够了,就敢进犯大於了,是嫌安逸日子过得太多了?”
刘段恒上前。
他道:“臣愿意领兵出征。”
事关国事,刘段恒愿意暂时抛下他们两个之间的过往与矛盾。
刘秀安却没立刻答应让他领兵。
她指尖抚过案上的奏折,像是在权衡着利弊,“朕另有人选。”
“陛下!”刘段恒抬起头。
他知道刘秀安是怕拥兵自重,领了兵到外面就不回来了,刘段恒现在是有兵权在手,可到底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她才勉强安心。
刘秀安重复,“朕另有人选!”
刘段恒眉头皱得更紧了,退回一边,刘秀安让前不久打了胜仗的另一名将军出列。
她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翻阅起来。
姿态随意,却不失帝王风范。
声音淡淡的,“沈将军,朕派你到辽东把阿西汗部落给灭了,不知沈将军是否有把握能做到?”
被唤作沈将军的人上前,“臣必定竭尽所能!”
刘秀安眼神犀利,指甲微微刮过奏折,“还有,你到辽东后,把逃兵都杀了,在战场上下达后退一城的命令的将领也是,杀无赦!”
有些大臣进谏。
“万万不可啊,陛下。”
她问:“爱卿你说有何不可?”
“带着士兵后退一城的将领也是为保存实力,减少伤亡,不跟阿西汗部落硬碰硬,陛下若下令将他们斩杀,容易寒了将士们的心。”
刘秀安大笑起来。
大笑过后,她正色道:“容易伤了将士们的心?”
“可笑,他们被派去守住辽东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若败必死的准备,朕给他们军粮军饷,不是让他们来混日子的!”
刘秀安站在高处俯视着他们。
她眯着眼道:“这次他们退一城,朕可以赦免他们,来日呢,他们又退几城,朕还是赦免他们?”
停了几秒。
刘秀安目光扫过刚才出声的大臣,压迫感十足,“那阿西汗部落也许都打到大於门前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所以必须杀!”
几名为将士们发言的大臣顿时变得缄口结舌。
刘秀安言辞掷地有声,“朕这一次要让大於的所有将士们都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大於只能赢,不能输,更不能往后退,退者死。”
她冷静异常,也理智到毫无人性,“但在战场上死的!大於将善待他们的家人,朕相信经过这次后,他们会懂得抉择的。”
“贪生怕死之徒不配当大於的将士,死不足惜。”
沈将军颔首,问道:“陛下,臣是带以前那一批兵去辽东,还是陛下另有安排?”
刘段恒是掌握着兵权没错。
可大於的兵权是一分为二的,其中一半的兵权还在刘秀安手里,她之前只是想把所有兵权收回罢了。
若派刘段恒去处理辽东的阿西汗部落,刘秀安不放心。
让他交出兵权给沈将军带去处理阿西汗部落也不现实,刘段恒断断不会同意。
如果随随便便一个理由就能让拥有兵权的人交出兵权,那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拥兵自重,在地方自立为王的王爷和将军了。
刘秀安思忖半分,下定决心了,“朕给你长胜军。”
退朝后,大臣纷纷退下了。
只有刘段恒快步地跟上了刘秀安,“陛下,据臣所知,您已经给长胜军下了巫术,此巫术用一次,他们的身体就会受到一次伤害。”
他深呼一口气。
“陛下,您真的要这样做么,若您现在收手,给他们解除巫术,他们一样可以随沈将军上战场的。”
刘秀安不为所动。
她只说了几句话,“朕只要大於赢,哪怕是牺牲那些将士们的性命,朕也要其他小国和部落从此不敢再犯大於。”
“朕还想把其他小国、部落都收于大於,不肯臣服的,那便灭,实现真正地一统天下。”
刘段恒无话可说。
他看了刘秀安良久,算是放弃说服对方了,拱手退下。
等他离开,刘秀安才有所动作。
她打了一下响指,暗卫出现,跪下道:“陛下有何吩咐。”
刘秀安仍然打响指,垂着眼,“你派几个武功高的人去盯着洛城楚家的楚含棠,朕不相信任何人,若是他有欺瞒朕之心,杀无赦。”
“是。”
“啊嚏。”
楚含棠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鼻尖通红,用手揉了揉,咕哝道,“是不是有人在骂我。”
池尧瑶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的就是她不停地打喷嚏的模样。
“过来让我瞧瞧。”
这是担心她生病了的意思。
楚含棠摆摆手,“不用了,我刚刚就是鼻子有点儿痒而已,你看,现在没事了,应该不是生病。”
肯定是谁在说她!
池尧瑶也没有勉强楚含棠的意思,“不过你还是得注意,近日天气变化多端,容易叫人生病了去。”
楚含棠真心地笑了笑,“谢谢池姐姐关心。”
院中有东西在滴水。
滴答滴答地响。
耳朵灵敏的池尧瑶看过去,惊讶道:“这不是你的婚服么,怎么晾在了院中,还全是水?”
楚含棠心虚地咳嗽几声。
还不是因为谢似淮,不知为何想她穿婚服帮他那个。
楚含棠看了一眼正在滴着水的婚服,脑海里又浮现谢似淮红着眼尾,皮肤染着一层薄汗,身体轻颤着弄脏弄湿婚服的模样。
真是拿他没办法。
楚含棠半真半假道:“昨晚试穿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给婚服弄脏了,所以我一大早便洗了一遍。”
其实婚服是谢似淮洗的。
但楚含棠总不能说谢似淮帮她洗婚服吧,理由是什么?
池尧瑶并无怀疑。
她倒是没有见过楚含棠的婚服,今日在太阳底下看着象征着喜庆的红色婚服,感觉很合适楚含棠。
有些人天生适合穿红色。
楚含棠的长相和肤色更适合了。
虽然今天暂时没能亲眼看穿婚服的她,但能想象得出来,应当是十分俊俏的,甚至能惹京城的姑娘家频频回头的那种俊俏。
池尧瑶即使为了迷惑皇帝要和楚含棠假成亲,心里也还是把对方当弟弟看的。
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看见楚含棠真正地跟别人成婚的一幕。
“池姐姐?”楚含棠见池尧瑶看着自己在发呆,小声地叫了她一下,“你在想什么呢?”
池尧瑶如实道出,顺便打趣。
“我在想以后有没有机会能看到你跟别人成亲,含棠生得如此俊俏,娶妻子应该也会娶个大美人吧。”
大美人么。
楚含棠咀嚼这个词,余光看到谢似淮朝她们这一边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个有时候会挺啰嗦的柳之裴。
今日,谢似淮穿了一袭红衣,艳若枫叶,缓缓而来。
艳丽的颜色需要更艳的脸才能压得住,而对方无疑是成功的。
他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少年眼眸微抬,长翘的睫毛有着细碎的阳光,玉面轮廓优越,腰肢纤细,被缚在一根红腰带上,今天并没有用腰封束着。
谢似淮的腰,她曾摸过。
那一截腰,瘦却有薄肌,肌理流畅自然,丝毫不夸张。
她的脸忽然有些热了。
楚含棠努力地将视线从谢似淮脸上移开,暗道一声自己定力不足,居然被美色迷到差点儿掩饰不住。
明明男主白渊的容貌也是上佳,可她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柳之裴近日一逮住机会,就会到谢似淮耳边说说话。
大概是觉得两人同病相怜,互相开解一下,没想到只有他说话的份儿,也只有他开解对方的份儿,不对,谢似淮根本不需要他开解!
感觉这个少年没喜怒哀乐一样。
是错觉么。
柳之裴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继续再接再厉。
谢似淮偶尔会赏他一眼,温柔地笑着,却一句话没说,令人琢磨不透,却又容易产生错觉。
柳之裴认为起效了。
可谢似淮当时只是在思考要不要把柳之裴杀了,因为他实在是太聒噪了,一直在说成亲一事,尽管他也说那成亲是假的。
偏偏谢似淮起杀心的表情跟平常没任何区别的。
因此柳之裴这个傻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曾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又一圈,只差临门一脚了。
“池姑娘,楚公子!”柳之裴一见到人就喊了一声。
池尧瑶微笑道:“柳公子,谢公子。”
楚含棠看着谢似淮朝她们过来,还没走到面前,就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听来者自报家门,似乎是京城的官儿。
一般来说,人成亲之前要到官府去登记双方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