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惊喜(2 / 2)

谋夺凤印 荔箫 10024 字 7个月前

“好。”楚舒月颔首,应得平静。

郑经娥执起酒壶为她斟酒,琼浆正要倒入杯中时,扶在酒壶盖子上的两指不声不响地轻轻一捻。

林嫔跟她说了,不能任由楚少使得宠。这壶盖中添了致人起疹的药粉,不动无事,一拧壶盖触动关窍,药粉即入酒中。

楚少使若起了一身红疹,自然就得不了宠了。若再抓破疹子以致脸上留疤,大概倩贵嫔也不会愿意再留着她。

林嫔说,只消她办成这桩小事,日后就保她衣食无忧。

郑经娥心里知道以林嫔的处境现下大概复宠无望,可林嫔背后到底有个强大的娘家,在宫中亦有积威。能博得这份倚仗,对她而言也是好的。

郑经娥一边想,一边给楚舒月斟了满满一盅。接着二人酒盅一碰,各自饮尽。

前院卧房里,徐思婉和莹婕妤等得无所事事,可若下棋,莹婕妤又忍不住总要耍赖。徐思婉就索性着人取了琴来,抚着琴看莹婕妤起舞。

莹婕妤素以舞技闻名后宫,自是跳得极好的。徐思婉的琴技却很一般,一曲之后就忍不住摇头:“我这点本事配不上姐姐的舞,还是传个乐伎来吧。”

“打发时间罢了,哪有那么多讲究?”莹婕妤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又道,“快,再来一曲,随你弹什么,我跳给你看。”

徐思婉一哂,凝神静思。玉指刚触及琴弦,外面疾呼骤响:“走水了!!!”

二人相视一望,莹婕妤顿时喜上眉梢,拉着徐思婉就要出门,徐思婉却反将她的手一握:“等一下。”

语毕她走向墙边矮柜,取出孙徽娥先前留下的那盒火镰粉,信手挥洒在地。又打亮火折抛向满地粉末,火焰霎时窜起。

徐思婉退开两步,平心静气地静静欣赏着眼前的大火。火焰燃起之处,火中有些许因火镰粉而生的幽蓝,接着粉末燃尽,火焰就成了红与橙,一点点向上窜这,很快窜到一人多高。

“你疯了?快走!”莹婕妤眼看火苗扑及窗框,一把将她拉过。徐思婉亦无心再做多留,与她一同携手跑向房门,正要迈出门槛,一道人影闯入视线:“娘娘!”

唐榆闯至门口,在看见她的瞬间猛然松气。继而顾不得其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几步冲至院子里。

花晨月夕紧跟其后,几人在院中定住脚回身一看,才发现后院已火光冲天。虽然白日里火光并不大明显,浓浓黑烟却尤为分明。

同时,面前的堂屋与卧房也已渐渐被火焰吞噬,宫人们着急忙慌地泼水救火,却也难以压住火势。

唐榆定住神,忽而发觉自己的手仍攥在徐思婉手腕上,猝然松开。

“娘娘。”他沉声,垂眸道,“火势太猛,恐要烧及花木,两位娘娘出去避一避。”

“好。”徐思婉颔首,转身就要走出院门。

刚迈出门槛,女子的哭喊声在身后骤起,徐思婉冷不防地被人扑住,整个人向后一仰:“娘娘!”

是郑经娥哭得满目恐慌。

唐榆反应极快,一把拽开她的手,郑经娥却根本无暇注意这些,惊恐地拽着徐思婉的裙角:“娘娘,楚少使、楚少使……”

徐思婉目光微凌,视线掠过郑经娥面上被火熏出的黑渍,蓦然抬头:“楚少使人呢?!”

“娘娘放心。”唐榆压着声,边说边将她推出门外,“刘恭刘敬已冲进去救人了。”

徐思婉屏息,回身无声地凝视着那滚滚浓烟。

她是不在意楚舒月的死活的,但若能不死,自然更好。

好歹也已一同谋划了这么长时间。

郑经娥亦被宫人搀出了院门,却吓得连站也站不住,趔趄着扑跪在徐思婉脚边:“娘娘!臣妾、臣妾不知怎么回事!外面突然就起了火,楚少使她……她原要与臣妾一起逃出来,起身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气,许是因为饮了酒……”

莹婕妤蹙眉睇着她:“酒是你备的?”

郑经娥神情一僵,霎时想到了林嫔让她添的药,但此时却不敢说,只得连连点头:“是、是臣妾备的……可臣妾不知……不知为何会这样!”

“这话你跟陛下解释去吧。”莹婕妤轻轻啧声,转而睇了眼唐榆,“可有人去紫宸殿禀话了?”顿了顿又道,“传路太医来候着。这么大的火,不免要有人受伤的。”

“诺。”唐榆一应。因紫宸殿已有人去了,就只递了个眼色示意张庆去请路遥。

短短两句话,窜入天际的黑烟似乎又高了些。

“姐姐!”思嫣赶到院门前就先看见了那黑烟,直吓得面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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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将近两刻,院中大火终于将将熄灭,从后院到徐思婉的卧房与堂屋都倒了大半,处处都是焦黑的残垣断壁与宫人们扑火留下的满地水渍。

“阿婉!”身后一声急唤,徐思婉回过身,一眼望见皇帝松气的神情。她顿显娇弱,趔趄着迎向他,不及说一个字,就被他一把拥进怀中。

“阿婉。”他又唤了她一声,双臂将她搂得紧紧的,好似唯有这样才能确信她依旧在这里。她缩在他怀里战栗如筛,莹婕妤望过来,扯了扯嘴角,拈腔拿调:“陛下好偏心。臣妾和倩妹妹好端端地说着话,就突然起了火,臣妾也怕得不行呢,陛下却只顾着倩妹妹一人。”

“好了。”他无奈地看了莹婕妤一眼,眼中亦有宠溺与担忧,但终是没松开徐思婉。

徐思婉紧紧攥住他的衣领,眼里挂着泪,幽幽抬起头:“怎么会、怎么会就突然起了火……”

“朕会帮你查清楚。”他温声安抚,说着一睃王敬忠。徐思婉只作未觉,仍自顾抽噎着。她惊魂未定般地在他怀里睃了好半晌,院中火势终于全然扑灭,宫人们一个个聚过来见礼,她抽神问他们:“楚少使如何了?”

刘恭刘敬兄弟两个都被熏得满脸乌黑,伏地禀道:“少使已救出来了,只是受了惊,暂且歇在了后院里,倒是身边侍奉的樱桃烧伤了胳膊……”

“快让路太医去看看!”徐思婉急道,早已候在一旁的路遥闻声急忙入院,跟着宫人去寻楚少使与樱桃。

此时思嫣已定住神,缓了缓气,垂首轻言:“陛下,纵使天干物燥易起火,可姐姐位至贵嫔,身边有那么多宫人,应是能及时扑灭的,何以烧成这样……”

“妹妹这话说得在理。”莹婕妤轻嗤,美眸在郑经娥面上一划而过,“倒是今儿个郑经娥突然来与楚少使喝酒,不知有没有什么别的缘故?”

郑经娥早已吓蒙了,适才在徐思婉面前争辩的那几句已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眼下她瘫坐在地上,眼见皇帝驾到都没顾得上磕个头,闻言亦回不过神来。

皇帝锁眉,亦不欲多理她,王敬忠当即上前,着人押了郑经娥就走,徐思婉就是不问也知,这是要往宫正司去。

“去紫宸殿歇一歇。”皇帝温声轻言,徐思婉不及应声就被他打横抱起,又见他一睇莹婕妤,“来。”

“诺。”莹婕妤应得和顺,御前宫人们旋即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往紫宸殿。徐思婉被皇帝直接送进了寝殿的床上,只管做出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躺着歇神,莹婕妤坐在床边,一句句地诉说恐惧。

徐思婉缩在衾被之中,手始终紧紧地攥着他的袖角。等莹婕妤说完始末,她才终于开口,声音气若游丝:“除了这火起得古怪,臣妾更奇怪楚少使是怎么了……她与郑经娥喝着酒,既然郑经娥能出来,她理当一起出来才是……”

“朕会命人去问。”他沉声。

徐思婉点点头,不再多言,抱住他的胳膊闭上眼睛,好似已然心力交瘁,只想闭目养神。

然而闭目久了,她竟真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至暮色四合之时,殿外的声响有些嘈杂,吵得她睁开眼睛,揭开帘子,看向近在咫尺的花晨。

“娘娘。”花晨忙迎上前,在床边半蹲下身,引着她的视线一扫,提醒她尚在紫宸殿中,继而才平心静气地禀道:“御前宫人们与宫正司一起问了话,楚少使说,喝了郑经娥带来的酒,不知怎的就浑身使不上力气了,这才险些没逃出来。但郑经娥那边则说那酒只会让她起疹子,并不会如此失力,更不曾让人纵火。”

徐思婉黛眉轻皱:“太医怎么说?”

花晨道:“那酒在大火中都烧尽了,验无可验。楚少使身上也的确有些起红疹的迹象,一时难辨郑经娥所言的虚实。”

徐思婉定了口气,侧耳又听了听外面的声响,见嘈杂已然淡去,问道:“外面方才是什么动静?好吵。”

花晨说:“是孙徽娥听闻拈玫阁起火,匆匆从家中赶了回来,直接到紫宸殿求见来了。想是来得太急,是以惊醒了娘娘。”

徐思婉扫了眼不远处的御前宫人,才按捺住了嘴角几欲勾起的笑。

她倒没想到,孙徽娥会回来得如此之快。

郑经娥带来的酒真的会让人起疹子,而且余酒又被大火烧尽了,让那酒的作用无从查起,林嫔这番安排也算周密。哪怕纵火之事查到了王施,王施底细那么干净,也未必牵连得到她。

但孙徽娥是备给她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