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刚租下,就有庄宅牙行的人寻来问租屋的事情。
屋主打发走了庄宅牙行的人后,与虞滢道:“别不嫌贵,这都抢手得很呢。”
屋主离开后,才开始做简单打扫。
四个屋子,虞滢一间,三个姑娘一间,其他两间则由五个男人自己安排。
租的宅子距离宋三郎那处,要走一刻左右。
没过多久,宋三郎送来一袋米粮,另外油盐酱醋,腌菜和腊肉也都送了一些。
“一下子送太多会招眼,明天我再送一些过来。”
虞滢道:“明日何大兄和何二弟过去就成,你家中只有宋三嫂一个人,这段时日不太平,最好还是在家陪着嫂子。”
宋三郎想了想,也点了头。
没有关城门前就涌入了不少的难民。难民在城中游荡的情况之下,他也担心妻子自己一个人在家。
宋三郎没留太久,很快就回去了。
虞滢每日去仁善医馆坐诊时,都会带上一个徒弟和两个人。
七八日过去了,城门依旧没开,原本在城中的难民一旦闹事就会被驱赶出城,因而越来越少人。
苍梧到底有善人在,设了粥摊,每日摆半个时辰。粥中虽没几粒米,但也不至于让人饿死。
但不饿死就不代表能活下去。
已经开春了还这么冷,难民身体本就虚弱,在这寒冷的情况下,流感横行。
虞滢也怕这季节又有时疫,故而找了仁善医馆的馆长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城中每家医馆轮流设几日药摊子,送伤寒汤。
可医馆也不是善堂,她也不是什么能下令的人,所以还真的想办法预防,起码先保证城中无时疫。
就是仁善医馆的馆长都摇头说:“这事不好办。”
继而压低声音道:“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在这时局,谁都不确定以后会不会打仗,这粮价每日都在涨,往后要是真的要打仗了,这药材也是价高紧缺物,没有几个人会大度捐药。”
“而我的话,也只能拿出五十人的药量出来,多的也不行。”
虞滢琢磨半晌,随而道:“生姜煮水也能活血祛寒,一斤姜煮水能得几十碗姜汤,只是效果不如驱寒汤管用,但聊胜于无。”
“一斤姜多则也就十几文钱,一天十斤姜,不过是一两百文钱,便是一个月也是一二两银子。”
算到这,虞滢看向仁善医馆馆长,意味深长的道:“谁都不知何时打仗,在此之前,好名声与医术皆是医馆的立足根本,一个月几两银子就能博得好声望,不亏。”
馆长认真考虑了一下,随而疑惑道:“既然如此,余娘子为何不做?”
虞滢无奈笑了笑:“也不是人人都认识我的,我人生地步不熟,且人手也不足,若有人捣乱也制止不了,还需得是本地有声望的医馆或大善人来做最为妥当。”
虞滢问:“不知馆长意下如何?”
仁善医馆的馆长一笑:“用药不多,莫说十两,就是几十两我也鼎力相助。”
馆长应下了这事,虞滢心头上记挂的事情总算少了一件。
虞滢在郡治待了大半个月,依旧是阴雨连连,偶尔停一会雨,却也没有日头,不久又开始下。
衣服头发,屋子都是有种潮湿的感觉,整个人湿湿嗒嗒的,都像是泡在水里一样,叫人心情浮躁。
虞滢烦的是别的。
这天气要是再这么下去,粮食和药材放在地窖下头,也怕会坏了。
这之外,她也担心家里和伏危的情况。
通不了信,且难民如此多,周知县和伏危都不在玉县,也不知玉县这次是如何应对难民的。
心情浮躁,怕影响到看诊,她看完了预约的人,也就没去了。
城中情况也算是有些好转,起码饿死和闹事的没几个了,就是风寒而亡的难民也少了些。
听说是合浦那边有善人以工代赈,很多难民都往合浦郡涌了过去。
朝廷和沈太守那里一直都没有消息,粮仓自然是不可能开放的,只能是靠难民自己挺过去,或是有钱善人接济一二。
苍梧的难民逐渐减少,便意味着城门要开了,也能回转玉县。
原以为城门快开了,可虞滢连着等了七八日都没有听到消息。
等不来消息,虞滢只能到太守府登门拜访。
但到了太守府,府中的下人却是道主子们几日前出门,现在还没回来。
出门?
城门都关了,还出什么门?
而且怎么挑这个时候出远门?
太奇怪了。
虞滢隐约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虞滢的预感是对的。
虞滢在郡治无事可做,便把自己所学所见的病症都记录在册,攒写成医书。
正在屋中写着病症,小徒弟冒着小雨一路小跑过院子,停在屋外敲了门:“师傅,外头有人找你。”
虞滢停了笔,起身走去。
开了门,问:“谁来找我?”
“不认识,高高大大的,像陈副手一样壮硕的男人。对了,那人还带着刀,好在态度客客气气的,不像是来找茬的。”
虞滢微微拧眉。
带着刀,像陈明阆一样壮硕的男人?
虞滢往院门外看去,但因有树遮掩,所以只能看见那人穿着一身蓑衣。
沉吟几息后,让小徒弟把何家兄弟喊上,然后打了伞往院门而去。
何家兄弟跟在后头,虞滢快走到门前时,仔细一看,发现来人有几分面善。
来人牵着一匹马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蓑衣之下可见刀柄。
见她出来,来人拱手一揖,客气道:“见过余大夫。”
停在门前时,虞滢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去年五月,她与伏危来郡治收粮,沈太守让伏危一同去围猎。
在围猎时,沈太守遇刺,随行侍卫与将士多有重伤,就是伏震也受了重伤,霍衙差把她接去给伏震治伤。
那时随行的侍卫长前来请她给其他受伤的将士医治。
而来人,便是那时的侍卫长,姓洛。
虞滢讶异道:“洛侍卫长怎知我在这?”
洛侍卫长道:“是我向仁善医馆打听的,如此唐突,还望余大夫莫要怪罪。”
“算不上怪罪,只是不知洛侍卫长来此寻我所为何事?”
洛侍卫长看了眼她身后的人,问:“不知余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人虞滢不了解,但既然能为了给手下医治而求人,且诚心感谢的人,也算是有几分正派的。
她点了头:“自然是可以。”
她借了何家兄弟的屋子,房门敞开,其他人则主动离远了一些,但又能听见叫喊的距离。
只剩二人后,洛侍卫长面色凝重的道:“余大夫和余大夫的人赶紧收拾收拾,入夜后我安排人把余大夫送出郡治。”
虞滢一愣:“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洛侍卫长道:“我也不能太确定是不是有大事发生,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苍梧城很大的可能会生出大变故。”
虞滢闻言,面色肃严:“若是洛侍卫长信得过我,便把缘由告知,让我做好万全的准备。”
洛侍卫长道:“我自是信得过的,所以才会请余大夫借一步说话。”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大人可能跑了。”
“啊?”虞滢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懵。
洛侍卫长解释:“大人几日前携着夫人,还有几房妾室,所有的公子姑娘们,说是去城外寺庙为此次灾祸祈福。”
“原本说两日就回来,但已经过去四日了都不见回来,我与校尉去了一趟城外的金山寺,哪里的方丈却是大人没有去过。”
“若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必然有痕迹,但沿路找去,也问了很多沿路的难民和百姓,都没有看到有几辆马车同时经过。”
“不对。”虞滢打断了他:“这次的天灾也没严重到会被问罪的地步,而且情况也有所好转,太守大人没理由会逃跑。”
洛侍卫长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听下人说,大人离开的时候,搬了许多死沉的箱子,我去查看了嫡公子的屋子,贵重的东西全没了。”
“为了证实想法,我冒险去看了其他主子的屋子,也是如此,贵重之物全没了。
虞滢越听越茫然。
“着实没有到问罪的情况,怎就逃了?”
洛侍卫长摇头:“虽不明情况,但城内应是不能留了。”
虞滢忙看向他,问:“苍梧城内的几十万百姓怎么办?还有原本受沈太守管辖的万人将士又该怎么办?”
洛侍卫长摇头:“我只是管辖府中的侍卫长,军中的事我从未插手,再有城中百姓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顿了一下,又道:“城不可能无主,朝廷知道沈太守跑了,应当很快就重新任命太守。”
“余大夫先前帮助过我等,所以知道余大夫尚在城内,特来告知,帮助余大夫离开苍梧城。”
“真确定沈太守跑了?”虞滢还是无法理解沈太守为什么会逃。
洛侍卫长点头:“没有十成,也有八成。”
虞滢沉思,仔细回想自己有可能错过的书中细节。
她穿书后,每每得空都会仔细回想书中的细节。
沈太守弃城逃跑的事情,要么是着墨少,要么是她跳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