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姜宁就惊了一下。
左手边有一整面墙的书架, 堆满了各种书籍和CD碟,沙发前是一整面墙的投影,此时什么也没放, 只有下雪和烧柴火的轻微背景音,不知道少年什么毛病,外面分明是夏日,别墅二楼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寒冷冬天, 阴郁而低沉。
除了几间锁起来的房间, 其他的墙壁全被打通, 整个二楼全是燕一谢的房间。
沙发左边的书桌格外的长, 有两三米, 堆满了杂物。
其实稍显杂乱,但姜宁一上来就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巨大的檀木桌, 简直羡慕极了, 她小时候做梦都想要这么大一张桌子。
因为家里人口多, 姜柔柔和姜帆都需要房间,虽然姜家在胡同里占地面积并不算小, 但是分摊到她每个孩子的房间便都不大了,是根本放不下这么大一张桌子的。
少年坐在轮椅中,在窗户边上面无表情, 冷冷瞧着她。
窗户打开着,外面夏日的风不停吹进来,洁白的窗帘在他身后拂动。
他身前一地散乱的糖。
这样的氛围,他又背着光, 显得英俊逼人的眉眼格外深邃冰冷,苍白的肤色格外的没有血色。
假如他头上再安两个龙角,嘴角长两颗尖齿, 就完全可以去cos冷漠的吸血鬼。
姜宁脑子一抽,说:“怪不得认识这么久不让我上来,原来二楼这么多好东西。”
燕一谢:“……”
燕一谢噎了一下,吸血鬼变成暴躁小龙人,怒道:“这些全是我的,我没有义务要分享给你!麻烦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像我是什么小气鬼一样。”
“啊,是吗?”
姜宁站在书架前,一排一排扫过那些书目,她眼尖地看到了不少影视戏曲歌舞剧相关的书籍,心中一喜,要不是记得自己还在和少年吵架中,几乎恨不得现在就抽出来看。
她道:“难道你不是吗?刚认识的时候我给你送早餐,你却连一点剩下的吃的都不给我吃,宇宙无敌小气鬼。”
燕一谢冷笑着开始翻旧账:“送早餐?你指的是那份馊了的白米饭?”
姜宁:“……”
姜宁讪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尖。
燕一谢猛然才记起来两人还在冷战当中,脸色倏然一变。
到底为什么每次姜宁开始抽风的时候,自己都不知不觉被她带着走?
他攥着轮椅扶手,冷冷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当然是来看你好点没有,高烧退了没的。”姜宁理直气壮地说。
燕一谢攥了攥手指,拧着眉看着姜宁,在他说出那些赶走她的话之后,她还来看他发烧退了没有?她是听不懂人话吗?她不应该讨厌自己吗?她还背一大袋子糖上山——那么重,她到底图什么?
燕一谢浅浅地吸了口气,烦躁地问:“你是没听清楚我那天晚上说的话吗?”
“听清了。”
“那你还——”
姜宁打断他:“那天晚上你说的话我听清了,但那是你的意愿。”
“你的意愿是不想见到我,而我的意愿是和你做朋友,天天见到你……”
燕一谢漆黑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我们各自都有意愿。你的意愿不应该凌驾于我的意愿之前,所以我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做事,应该也没什么错吧?你可以拒绝我,那我也可以拒绝你的拒绝,各凭本事。”
“我凭本事上的二楼,你凭什么赶我走?”
燕一谢出生到现在简直是头一次见到姜宁这么会歪理邪说的。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
姜宁朝他走过去,边走边绕开地上的糖,但是被她丢进来的糖实在是太多了,不止地上全都是,还有几颗卡进了少年的轮椅里。姜宁不想踩到糖,迫不得已用脚将地上的糖果踹开,这一扫就是好半天,她心虚又尴尬地看了燕一谢一眼:“我刚才是不是砸到你了……”
“……”燕一谢冷着脸从脖颈后面拿出一颗掉进去的糖,丢在地上。
姜宁:“……”
姜宁尴尬地转移话题,道:“我现在要过来摸一下你的额头,看你还发烫没有,可以吗?”
燕一谢冷冷道:“不可以。”
话音刚落姜宁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撩起右腿的裤腿,露出白皙的脚踝,举起方才在院子下面捡到的那块尖锐的石头,用树懒一样的语气缓缓地道:“那……我……就……”
燕一谢:“……”
姜宁竟然还没将这块该死的石头丢掉,燕一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怒道:“你只有这一招?”
“招不在老,好用就行。”姜宁见他妥协,笑眯眯地将石块重新放进自己口袋里。
她走过去,伸出手,俯下身。
她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又碰了碰少年的脸。
少年浑身僵硬。
那一刻,夏日的轻风从他身后的窗户吹进来,拂动了窗帘,也拂动了近在咫尺的姜宁的发丝。
他掀起眼帘看她,僵得像雕塑,动也不敢动。
姜宁还没撒手,燕一谢脸色一黑,掀起漆黑眼睫看她:“你摸够了没有?”
“不烫了,应该是彻底退烧了。”姜宁有点儿高兴,她还想问问这几天他挂了几瓶水,今天挂过没有,明天还需不需要挂,但想来燕一谢也不会告诉她,不如待会儿下去找管家打听。
燕一谢的眼里倒映着她的笑脸,他心中莫名淌出一些奇异且无法命名的感觉,他有些别扭地偏过头去。
“你也摸摸我的,看看我还烧不烧。”姜宁又说:“可不止你一个人生病了,我喝的感冒药也苦死了。”
燕一谢露出不情不愿的神情,漠然道:“这叫做自作自受,谁让你想也不想往河水里跳。”
“好吧。”姜宁露出失望的表情:“你不摸算了。”
可当她直起身体,欲要离开时,衣领却又猛然被一只白皙修长的少年的手抓住。
少年面无表情地将她往他的方向一拉。
姜宁身子猝不及防地被拉得一低,少年抬起额头,用额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两人的额头轻轻相抵,一触就分,都是冰凉。
“不烧了,白痴。”燕一谢放开姜宁,别开头道。
姜宁见他耳根也不知道是坐在窗户边上被风吹的,还是为什么,总之微微的泛着粉红色,她忍不住抿起嘴唇偷偷笑了一下。
“笑什么?”燕一谢敏锐地盯过来。
姜宁赶紧用手压平嘴角:“谁笑了?你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