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云主事的喊声,传遍云家。
他这惊极,怕极,又劫后余生的喊声,腔不成腔,调不成调。
不能单一恐惧或是绝望来定义。
夜中听来,便是陌生人都要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传入云栖的耳中,父亲熟悉的声音,却叫她更加畏惧。
她与云主事同看井中时,瞧见的是她爹要将她推下去。
他爹的声音道:“赵千户说,以女镇井可保我云家前程富贵。”
相比起迅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云主事。
云栖却是对这幻象深信不疑。
她想着,就是因为这样,她爹爹才会将兄姐弟妹全送到外祖家,遣散小厮仆妇,只留她一个!
她爹要杀了她!
内心质疑阴暗被无放大时,求生本能让云栖在黑暗中奔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跌跌撞撞,摔倒又爬起来。
身上滚了一身凉沁沁的雪泥。
钗环坠地,发丝凌乱。
幸好这里是她熟悉的家,走过千百回的路早已熟悉得刻进骨头。
一通跑竟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门没关。
一进屋,云栖立刻反身将门关紧插上。
不能让那些人进来,她要保护自己。
排除心性,作为一个闺中小姐,云栖的反应已经算是不错。
她在黑暗中摩摸索着,拉来桌子,将门堵住。
平常提点重物都娇滴滴叫手酸的人,今日将桌子拉来半点力也没费。
刚堵上门,云栖便听见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
“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个男人的声音抱怨道。
这句话,让云栖汗毛倒竖。
她双手环胸,从未这般怕过。
“喂!云小姐,别跑了!”
顿了顿,那声音道:“事大,你很危险,要死了啊!”
又一个声音搭话道:“魏世,你可闭嘴吧,这不越喊越跑?”
先前那人说“我这不是好心吗?”
随着外头的喊声,脚步越发靠近。
云栖在黑暗中左顾右盼。
听那脚步声停在门前,有人推了一下门。
她头发一炸。
忽想到自己的绣床。
云栖垫脚摸索过去,不顾床下蛛网,从脚踏和床的缝隙中翻了进去。
旧时大户小姐的拔步床,既宽又大。
几乎是一件小厢房。
床底空间宽裕,只是有些灰尘的味道。
云栖捂住痒痒的鼻子,虫一样蠕动到最里边,捂住口鼻再不敢出声。
门前那人推了一下门,没推开。
在门前捣鼓了一下,云栖听得门闩被什么拨弄开,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心也一突。
幸而还有桌子挡门,拨开门闩后,外门的人推门被桌子顶住。
那人嘿了一声道:“还他娘的顶门?”
说完这话,外边再无声响。
他们走了?还是想办法破门?
云栖精神高度紧张,不由更往床底缩。
她后背贴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本以为是墙壁。
不料,一样东西从后探来。
缓缓搭上了云栖的腰。
苍白的手臂似蛇缠了上来。
云栖耳边随之传出一阵幽怨的曲调。
凉凉的气,呵在云栖的耳后皮肤。
寒栗爬遍全身。
云栖啊的惨叫,四肢并用朝床外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