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自西向东流,而经一日一夜航行的谢玉衡等人,于清晨时分驶入富春地界。
也是夜里入了扬州地界方知,钱唐县早在前几日就封了城。
各城门皆有重兵把守,不许人员进出。且连带渡口,也只准有通行令的船只驶入。
好在富春离钱唐县也不是很远,等会到了港口可换乘马车。
谢玉衡站在甲板之上,举目望向两岸。
山色连绵起伏,重峦叠嶂,在晨雾中隐隐约约,时隐时现,一片浮岚暖翠,烟岚云岫之景。
茫茫江水一色,岸边草林茂密,时有村舍、茅亭点缀其间。
偶逢江边有花甲之年老者,垂钓竹舟边,几只野鹜凫游嬉戏在附近。
“若非赶着去钱唐时间不够,真想把这一幕画下来。”
谢云华双手放在护栏上,发丝迎风飘扬,衣袂纷飞。
谢玉衡见她眉间忧喜之意各半,出声安慰道:“待回程时逆水行舟。”
“大把的空闲光阴,可供云华姐姐描绘丹青,届时姐姐莫要厌烦了去才好。”
“家主惯会哄我开心。”
谢云华嫣然一笑,迎风的眸子中光华流转,像是璀璨的明珠。
只是她意并不在此,她仰头睁大了眼,似想要将富春江景深深刻入脑中。
幼时,爹爹还做漕夫时,带着她和竹书一起去扬州游玩,同样的货船,同样的是在江陵登船......
只是船行至一半,那些人说什么‘有女同行,航行不利。’
说女子属阴,男子属阳。
船水相接乃是极阴之地,需得男子的阳进行调和。万不可让女子上船,否则就会阴阳失调,于行不利。
哪怕那时她未过总角之龄,按他们的说法也是属阴的。
到最后还是爹爹塞了管事好些银钱,她才没被半途丢下船去,却也只能缩在暗不见天日的底层船舱里。
也难怪娘亲哄她说家中有事,就不一道去了。
客船倒也接待女客,但寻常人家哪舍得特意花那个银钱,只为去扬州游玩一趟。
“家主,你可曾听闻货船‘有女同行,航行不利’一言?”谢云华偏头问道。
谢玉衡踱步到容时等人旁边,伸手将烤鱼翻了个面,道:“我只听过有鱼炙烤,不佐生姜会很腥。”
梅行云噗嗤一乐,险些给烤鱼加上他独家口水,还好谢竹青及时出手,将他头扭到一边去。
谢竹青递给妹妹一串刀鱼,温声道:“这个炙好了,你先拿着吃。且小心些,莫被鱼刺卡着了。”
谢玉衡接过烤鱼,将其举至迎风处,利用江风降温。
她看向谢云华,分析道:“谓之有女同行,不利航行。”
“说到底不过是为避免男女同船,增添一些风月笔墨,而凭空捏造之言。”
见谢云华面上还有几分不解,谢玉衡揉了揉鼻尖,这她也不好说得太过直白啊......
略做思索,她道:“公鸡们会为争夺母鸡而打架,乃至头破血流。”
“公鸡为保自己的声誉和领地安危,所以捏造了母鸡坏的流言。”
“大抵就是这样的。”
谢玉衡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真是个会打比方的小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