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陵城回到清河村后,已近傍晚。
桑榆暮景,幼童骑老牛,手持长草,咿咿呀呀赶大鹅。
见谢玉衡一行,小娃停止手中动作,歪头,眨着好奇的大眼睛。
“你们,四从哪里来的客人呀?”
小娃说着,又看了看夕阳,“太阳落山山,谢氏书院,不接外客啦。”
谢竹青眼睛泛酸,只觉幼时之所学,犹如一支射出的箭矢。
在多年之后,方被射中,深刻体会其中意境。
路边水沟处,爬上一老妇人,她边爬边道:“你这孩子,和谁说话呢……”
“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嘛。”
然,待她定睛一看,却再说不出话来。
郭老婆子拘束的,将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干巴巴打了个招呼。
早在谢玉衡六元及第,被钦点为状元时。
郭老婆子便知,此生她的两个好大孙,都不可能超过谢家了。
这些年,跟在谢氏后边,也赚了不少钱。
只是旁人许不知道,在谢玉衡未及第之前。
她曾在背后,不止一次酸过谢家……
然,经年累月,谢玉衡见过的人太多太多。
只觉眼前老妪,有几分眼熟,但已不记得,具体是谁。
她指向牛背上的小娃,“孩子年龄太小,别让她单独骑在牛背上,有危险。”
言罢,便带人往家的方向走。
此行回江陵,不止有谢谦之事。
另外书院情况也得看看,她还想再加个农科。
还有多年以前,从扬州抓回来的两个小八嘎,也得考察考察。
是否能在未来与扶桑的战役中,派上用场。
待走出老远,谢如月方道:“刚才那老妪,是郭老婆子。”
“就是以前,天天和谢秀她奶奶,比惨那个。”
俩人都是高龄寡妇,儿子也都死了,膝下也都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
简直就是天生的对照组!
只是郭老婆子,对两个孙子多有娇惯之处,早就长得歪歪的了。
而桂花奶奶,却早在谢氏起势之前。
便愿意勒紧裤腰带,供孙女谢秀,也上学堂。
谢如光不太高兴地撇撇嘴,“是她啊……”
“要不是秀儿姐请假,去扬州找谢林哥了。高低得在她面前,晃悠八百个来回。”
“不会教孩子,还成天在背后说酸人话。”
“一边羡慕家主聪颖过人,一边又暗戳戳期待,他的好大孙赵二狗能出人头地,胜过家主一头。”
谢玉衡听得好笑,只道是:“不被妒忌,是庸才。”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
差距不大时,羡慕嫉妒你,幻想着哪一日超过你。
惟有等至,差距大到其此生不可跨越,才认清事实,学会闭嘴。
而你要做的,便是向前,一直向前……
不仅是人与人之间,国家,亦是如此。
沿着村中青石板路,一直往谢家老宅的方向走。
不时有村民围上前来,好一番嘘寒问暖。
就连被放至此处,同化的扶桑山下大郎、次郎兄弟二人。
也操着流利标准的大梁官话,上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