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构提出要将老房子购买,用于后人参观徐榅澍先生故居,但……母亲和小姨那时并没有同意。
时舒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打破了徐欥的回忆。
“我接个电话。”时舒抬步。
“您先忙。”
徐欥处理完其它食材,接过她刚才处理好的芦笋,愣了住,她只要了芦笋尖尖,别的部分全部丢掉了。
他跟她说的是,去根部,保留脆嫩的部分。
她做的是,保留嫩尖,去所有。
徐欥只好沿着芦笋尖尖使用刨皮刀刨去皮,芦笋尖尖,软而嫩,一不小心就断了、碎了。
最终处理完,也所剩无几了。
徐欥看着所剩无几的芦笋尖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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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时舒坐在横厅的沙发上接听电话。
沙发边几上放置一瓶醒好的红酒,亨利贾伊酒庄生产的勃艮第红,典型的勃艮第酒杯,不到杯肚直径最大的高度,铺着不到三分之一容量的酒液。
电话是夏章桃打过来的:“我亲爱的总裁姐姐,请问您享用过晚餐了吗?”
时舒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液,神态闲适:“还没。”
“那么。”夏章桃清清嗓子:“请问,我有幸和总裁姐姐一起共进烛光晚餐吗?”
时舒的回答轻快简短:“没有。”
“?”
“我有约了。”
夏章桃有些诧异:“和谁?”
“一个亿的那种吗?”
“和徐助理。”
“哦,在哪?”
“家。”
“?”夏章桃:“在谁家?”
时舒垂眼低小酌,酒液入口柔和轻盈:“……当然是我家。”
“西山啊?”
时舒别了下碎发,刚要开口,便听夏章桃自问自答:“我知道了,肯定不在西山,那个家里,人多眼杂的,多不方便啊。”
夏章桃很快脑补出些什么,咬着食指关节,低低地笑着:“你跟徐助理同居啊?”
“没有。”时舒想起有意思的对话,说:“他说他等会儿走的时候,还会把他的拖鞋带走。”
“啊?那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时舒思考了下,一句话概括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徐助理他否认了,但他的确是在跟我暧昧。”
“而我,刚好也不反感。”
“哦。”夏章桃了然:“那是徐助理在做饭?”
“就不能是我?”
“你别搞笑了,你哪会做饭?”
“夏章桃。”时舒喝了口红酒,低哂一声:“你一不小心就说出心里话了,是吗?”
夏章桃也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时舒坐在横厅沙发上,姿态放松,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她的目光投向餐厅岛台的位置,徐助理正站在无火燃气灶前。
左边砂锅里煨着他的石斛鲍鱼汤,不知道他怎么煨的汤,砂锅盖一掀,汤汁奶白,而右边不粘锅里,他正在执勺翻炒清脆彻绿的芦笋。
时舒收回落在徐欥身上的目光,心情不错。
她回答电话那头:“嗯,徐助理很会生活,是宜室宜家的田螺先生。”
“啧啧。”
夏章桃见她心情不错,也没了担心,她不打算打搅她和助理继续暧昧。
刚挂完和夏章桃的通话。
时舒的手机无缝衔接地响了起来,这回是外公。
电话一接通,他便在电话那头打趣:“怎么样?跟我分家的第一天,小时总吃上饭了吗?”
时舒放下酒杯,回:“正在做。”
“田螺小徐正在做?”
“嗯。”时舒点头,又重复一遍同样的话:“徐助理很会生活,很居家。”
“嘿。”时文奎调侃:“那不就是居家型的男人?”
“您这么概括徐助理不够全面,我说的很会生活,是指……”时舒食指抵着额角的位置,思考了一下措辞:“是指……比起居家型,他其实更像是生活家。”
“生活家的意思,您能够理解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时舒没多想,继续解释:“生活家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人,他对生活,对生命充满了热情与爱意。在遭遇过命运的不公,挫折与打击之后,仍然能够将自己的生活过得丰富多彩,爱自己,也兼爱他人。”
“生活于他而言,不是阅历的堆砌,更像是一场行为艺术,他会绘画、会雕刻、会弹钢琴……他的品味和审美源于他在艺术上的天赋与造诣。”
“生活是块黑灰色幕布,而他将这块枯燥单调的幕布绘制得丰富多彩、有滋有味。”
大概是发现电话那头沉默很久了,时舒眉心一蹙:“您有在听吗?”
电话那头仍是沉默。
“阿公,您睡了吗?”就在时舒准备挂断,重新拨过去高博的电话询问外公情况的时候,电话那头响起高博简短又冷冰冰的回复:“他睡了。”
一阵烦躁涌上心口,时舒很无语,脱口便出:“那你不挂电话?”
他答非所问:“你不挺陶醉?”
“那是你偷听的理由?”
“偶尔磕个CP。”高博对她安在他头上的罪名满不在乎,他平静地道:“我也挺陶醉。”
“忘了。”
时舒:“……”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轻而易举地拨动着时舒的情绪和敏感神经,那么,这个人毫无疑问,只能是高博。
结束和高博阴阳怪气的三两句对话,时舒将红酒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仍充斥着满腹躁意。
她索性又倒了一杯,满满一杯酒液,没兴致细品,却又是一饮而尽。
直到……一整瓶红酒被她喝完了,像饮水一样。
躁意难散。
她摘下眼镜丢到一旁,从包里摸出盒烟。
盒烟撑开,一盒烟不知何时,被薄荷味的棒棒糖取代得只剩下两根细长烟支。
那些她先前觉得味道还不错的薄荷糖这会儿却显得多余碍眼,薄荷味的棒棒糖散了一桌,时舒从中敲出支女士烟,衔在唇齿间,滤嘴被牙齿咬扁。
哪里还记得起,为了改变她的一些习惯,默默做了那么多努力的徐助理,这会儿正同她共处一室,随时有可能将她抓包。
手机接连有不识趣的电话打进来。
时舒:?
是都得赶在一起,是么?
但是是工作上的事情。
时舒于是耐着性子处理。
等处理完工作的事情,她的耐心消磨了大半,恰好吴千禾在这个时候又打进来电话:“明晚有时间吗?”
时舒卖他面子,仍压抑着:“吴董有什么事?”
“有个小范围的酒会,想邀请你一起参加。”
“小范围?多小的范围?”
“七八个企业家。”
“具体名字?”
时舒听着他一一报出那几个名字,一瞬就明白了。
额角突突跳着。
所谓小型酒会,不过就是几个男人各自携着女伴的商业互吹,互捧,谈论到兴致高潮的时候,顺便拟个合同敲个印,一场合作就敲定了。
这样性质的酒会邀请她一个女人,肯定不是初衷。
除非……
“我以什么身份出席酒会?”时舒吐出口烟雾,猩红的烟头夹在她纤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她冷笑一声,含讥带讽的:“吴董的女伴?”
“还是代表时汐集团的总裁?”
她太聪明了,总是能一眼洞穿本质,并且不给任何人留有情面。
吴千禾一噎,原本想做的进一步试探也没了必要,改口道:“小时总当然是代表了时汐集团。”
时舒却彻底失去了和人交际的耐性,管他对方是谁,得不得罪,她一概要拂了他面子:“我不感兴趣,也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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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欥做好晚餐,仍一身正装,他出现在横厅里。
他来喊时舒吃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时舒颓靡地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眼神放空,衣衫有些凌乱,衬衫的扣子滑开了两颗,桌面上散着烟盒和糖,空气中弥漫着股淡淡的烟草味,而他醒好的一整瓶红酒液被她喝了个精光。
她刚才说有电话进来,不知道对方和她交谈了些什么内容,让她的情绪有了颠覆性的转变,刚才还好好的兴致败了个尽。
徐欥眨了下眼,平静地说:“您喝掉了我一整瓶的红酒。”
他用着肯定的语气,声音倒也不敢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在陈述眼前的事实。
因高博而起伏的情绪,因吴千禾打的试探而恼火。
但这些……始终与他无关,时舒掀起眼皮看向他,慢条斯理地阴郁着:“只有半瓶。”
那双没有佩戴金丝边眼镜的眼睛里,从来不只有摄人心魂的魅惑、洞悉一切的精明,还有满身疲乏与黯然神伤。
徐欥表情无奈:“是我醒的酒。”
“哦。”时舒随意扯着唇角:“那骗不了你了。”
徐欥轻轻叹口气,他没说话,径直走过去打开空气净化器,打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