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峰急中生智, 期待又忐忑地问救援人员:“可?以,可以把我们的木筏绑在你们的船尾拖着走吗?”
救援人员愣了下,歉然摇头:“就算是最慢的船速对木筏来?说也太快了, 木筏会失去平衡还容易进水,很危险。”
刘一峰刚刚亮起的双眼骤然暗淡。
乔奚心里转着一个办法,但没时间细说,她?抓紧时间向救援人员打听去工业园和最近安置点的路线和沿途情况。
救援人员虽然不赞同他?们冒险, 但怕他?们没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更?危险,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隔壁陈家?还在纠缠不休,哀求不成,陈家?人恼羞成怒之下原形毕露开始骂骂咧咧,要不是梯子摇摇晃晃,不管不顾冲上去可?能摔下水,早就冲上船赖上了再说其?他?。
那边老人骂,青年求,孩子哭,闹得救援人员一个头两个大, 不想再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家?人身上,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扭头便?要走。
陈家?人哪肯让他?走, 拽着救援人员不松手,这下子, 救援人员真走不了了,也不敢轻易离开。怕这家?人背后捣乱, 无?论是推人还是推梯子, 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之前已经出过类似的恶性案件,当无?理请求被拒, 有人恶向胆边生,伤害救援人员。有时候,人性之恶,比天灾更?让人胆寒。
最后是救援艇上的救援人员举起麻|醉|枪警告:“放手,全部退回房间,关上房门,不然我们开枪了。造成的任何后果自行负责,并且会把你们家?放在最后的转移。”
依旧拽着救援人员不松手的陈母嚎叫:“快来?看?啊,公务员要打死老百姓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大家?看?来?,公家?人欺负老百姓啊!”
陈家?人纷纷助阵,彷佛救援人员十恶不赦,而?他?们是可?怜又无?助的弱势群体?。
对面挂着红布条的房间内传来?一声怒不可?遏的暴喝:“你们他?妈的消停点,别浪费时间了好不好,我老婆血都快流干了。”
陈家?东边,差点被翻了墙抢东西的村民立刻帮腔:“小兄弟,都这种时候了,你们得强硬点,不然镇不住这种刁民。开枪开枪,跟他?们家?讲不通道理的,就一群不讲理的无?赖。”
他?是深受其?扰,陈家?三不五时隔着墙壁对他?们家?破口大骂,还不断砸墙,亏得村里建房子的时候没偷工减料,墙壁质量还行,他?们家?又用柜子挡在墙后面。就这样,每天都得拿着家?伙守着,生怕隔壁这群无?赖砸破墙冲进来?。简直到?了八辈子霉,摊上这种邻居,以前真没瞧出来?,这家?人是这种德行,真应了那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狗X出来?的……”不堪入耳的辱骂从陈家?人嘴里倾泻而?出。
被骂的邻居气得脸红脖子粗,不甘示弱地骂回去。
搁以前,这场骂战能持续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这一次却连一分钟都没到?,因为救援艇上的救援人员出手了,找准机会打出麻醉针,射中气势冲天的陈母大腿。
骂得浑然忘我的陈母都没意识到?那点疼,还是边上的女儿一声尖叫才反应过来?。麻醉药没那么快起效,陈母没运过去,她?瞪着两只浑浊的眼睛,难以相信救援人员竟然真敢动手。
救援人员声音很平静:“她?马上就要晕倒,扶她?回房间,你们也都回去,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否则我们会再开枪。”
陈家?人终于怕了,抓着救援人员不放的手赶紧松开,这名救援人员终于得以脱身回到?船上,快速前往对面开展救援工作。
乔奚也转身回房,对呆呆的刘一峰扬了扬下巴:“回房间细说。”
刘一峰如梦初醒,跟着回到?房间。
房间里气氛压抑,便?是糖糖果果受长辈影响,都懵懂又惶惶地靠在刘一语身上,外面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
对乔家?而?言,去不去安置点差别不大,甚至于不去安置点更?好,安置点人多眼杂,不方便?从空间里拿东西。
然而?对刘家?而?言,他?们食物不多了,不去安置点靠政府救济,并没有把握靠自己能解决吃喝问题。
乔奚的视线掠过茫然又不安的刘家?人,继续留在向阳新村让她?很不安,她?希望刘家?人也尽快离开。不然,他?们划走木筏,把刘家?人留在这里,她?有种剥夺了刘家?求生路的负罪感?。毕竟有木筏在,即使刘家?现在不敢走,可?当意外来?临时,有一条木筏好歹多一线生机。
“一口气划到?安置点很危险,人也吃不消,可?以分成两段路甚至三段路。工业园和安置点在一个方向上,可?以把工业园当成中转站。家?里的门都拆下来?带上,先去工业园,在工业园修补木筏,修整好后再去安置点。”
刘一峰眼神又亮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缓解对未知前路的紧张:“好。”
解决办法摆在眼前,再这么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他?怕重蹈T国的覆辙,越往后越难离开。滞留在T国那三个月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起的噩梦,无?数次后悔自己是不是应该鼓起勇气自行回国,而?不是坐等救援。
总之,先离开向阳新村再说其?他?,上方摇摇欲坠的防护网令人寝食难安。
乔奚低头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辛苦点,前半夜把东西都准备好,后半夜休息,明早出发?。”
刘一峰点头:“我去拿工具。”
事到?临头,刘父刘母难免心慌,刘一语低声安慰。
即便?是乔远山和奚静云不可?避免的也有些不安,可?再不安,也得冒险试一试,坐着等救援同样是冒险。这世道,危险无?处不在,根本避免不了。
忙忙碌碌大半夜,把家?里的木门和剩下的床板钉在一块,特?意在中间留了空隙放行李。
外面的救援已经停止,一来?天黑视线不佳,容易撞上水里的垃圾,造成船毁人亡;二来?部分腐蚀严重的救援艇必须重新喷涂特?殊涂料。
筋疲力尽却了无?睡意的刘一峰心里定了定,告诉自己,他?的选择没有错,坐救援艇固然比木筏安全,可?等待遥遥无?期,天救自救者。
在刘家?人的辗转反侧中,天空出现鱼肚白?,驱散层层黑暗。
乔奚站在阳台上观察雨势和风向,中雨,南向微风,是个好兆头。
吃过早饭,便?到?了出发?的时间,外面已经有救援艇开始工作,隐隐约约传来?各种动静,被接走的村民欢天喜地,没轮到?的怨声载道。
一行人来?到?离水面更?近的二楼,齐心协力把木筏搬到?阳台上,再把挡雨的圆台面安装上去,然后拉着绳索慢慢放到?水里。
全副武装的乔奚踩着自制木梯下到?木筏上,试验平衡性,发?现稳稳当当,暗暗松一口气。虽然看?了不少工具书,但实操第一回 ,难免心里没底。
见到?木筏,周围邻居炸了锅,纷纷询问。
刘父耐心回答:“这么等着不是个事,就做了这东西……拆了家?里的家?具弄得,不难,拼接钉起来?……没办法啊,等的心焦……先去工业园那边,缓缓再去安置点……”
确认木筏没问题,乔奚示意乔远山和刘一峰父子下来?,加上她?,四人是划船主?力。她?在景区玩过乌篷船竹筏这些,有点经验;刘父早年承包池塘养过鱼,划船经验相当丰富。
先是教乔远山和刘一峰怎么划船,再是配合练习,用去了小半个小时,也更?进一步确认木筏的安全可?靠。
刘父心头大松:“看?着心里毛毛的,坐在上面其?实还挺稳。”
乔远山笑着道:“这么大一块,肯定是稳当的。”
乔奚询问:“会划了吧?”
乔远山和刘一峰皆点头。
乔奚便?说:“那把另一个也放下来?。”
另一个就是预备的修补材料,简单粗暴地钉在一块,底下的木板当船,表面的木板当雨蓬,保住中间的木板和行李就行,用一根铁链子绑在木筏尾端拖着走。
最后下来?的是其?他?人,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踩着木梯下来?,一进来?就赶紧擦干雨披上沾到?的雨水,避免进一步腐蚀。
一晃一晃中,刘母七上八下的心渐渐落回原处:“这么一块板,还真能坐这么多人。”她?一直怕沉来?着。
刘一峰笑:“就是再坐两个人都没问题,我们也不是瞎做的,都是计算过的。”虽然木筏看?起来?很粗糙,还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不是瞎捣鼓。
刘母似懂非懂点头:“书没白?读。”
乔奚含笑问:“都坐稳了?”
“稳了。”
“好了好了。
得到?回复之后,乔奚扬声:“出发?。”
四条自制船桨开始划,木筏离开刘家?,留下一圈圈的水波涟漪。
沿途的村民看?着这一幕,有人担忧,有人羡慕,还有人开始想,我们家?是不是也应该自寻出路而?不是苦等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