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被吵醒,茫茫然睁眼,却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她被唬了一跳,正欲起身,已有丫鬟婆子涌入,又是掌灯,又是备水。
沈澜便知道,裴慎回来了。
外头小雨绵绵密密下了十余日了,裴慎夤夜归来,沾衣欲湿,面带寒霜。进来后看也不看沈澜一眼,只径自入了净室。
见他这般,沈澜难免心生惧意。这人分明心情不好,携怒而来,也不知一会儿又要如何发作。
思及此处,沈澜只倒头装睡。睡着了,莫要找她的事。
过了两刻钟,裴慎沐浴更衣后,披了件道袍出来,却见她于帐中背对着自己,好梦沉酣。
裴慎越发恼怒,只沉着脸,吩咐丫鬟婆子下去。见众仆婢躬身告退,室内仅余下自己和她二人,裴慎这才冷着脸撩开纱帐,去衣上床。
沈澜睡在床最里侧,留下大半张床给裴慎,原以为足够他折腾了,谁知裴慎闷声不吭地将她搂进怀中。
沈澜只以为裴慎习惯搂着她,便佯装不知,阖眼继续装睡,却见裴慎单手辖住她腰肢,右手只去解沈澜亵衣系带。
沈澜实在挨不住了,睁开眼道:“你做甚?”
裴慎冷笑道:“不装睡了?”
沈澜被他这番动作唬得心惊肉跳,只攥着自己亵衣系带,不肯叫他解开。她没吃避子汤药,哪里敢跟裴慎再发生关系,便服软道:“爷,我小日子来了。”
裴慎哪里知道她何时来葵水,却面不改色道:“我方才问了紫玉,分明未来。”说罢,便要来解她系带。
沈澜见他动作,心里发慌,难免被他诈了去,只以为裴慎真拉下脸去问了紫玉,便冷声道:“你这般凌逼于我,哪里是君子所为?”
裴慎怔忡,心头生怒,只冷笑道:“我不是君子,你却是个妾。既是个玩意儿,便该知道要做甚。”语罢,冷声道:“你是自己解了,还是我来解?”
被他三言两语一刺,沈澜又恼又恨,倍感羞辱,只冷声道:“我便是妾,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三番四次言语羞辱我,如今竟还欲强了我,当真是硁硁然小人哉!”
被她指为卑劣浅薄之人,裴慎勃然大怒,只恨恨地连声道好,偏他自有傲气,绝不愿强迫别人,便恼怒道:“你果真是个烈性的!”
沈澜扬眉怒目,半步都不肯退。
见她眉眼清倔,裴慎已是恼恨至极,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前些日子端午,你走丢了,平山等护卫俱罚过了,可两个丫鬟却还未受罚。”说罢,便要起身去唤人。
沈澜情急之下,一把扑上去,扯住他袖子,厉声道:“你休要借题发挥,你我二人的事,扯上旁人做甚!”
裴慎见她待两个丫鬟都这般情深义重,独独待自己,成日里横眉怒目,没个好脸,一时心中又痛又气,恨恨道:“没看好主子,难道不该受罚吗?”
沈澜当日主动甩脱护卫丫鬟,本就心中愧疚,如今竟因自己与裴慎争吵,带累了旁人,更是愧煞。便冷冷道:“你欲如何?”
她这般语气,裴慎越发恼怒,只冷笑一声:“你以为呢?”
沈澜心知肚明他这是要自己主动脱了衣裳,主动去求他。裴慎甚至不是为了做那档子事,就是要折了她的傲骨,要她低头求饶。
思及此处,沈澜只觉自己的面皮活像是被人剥了下来,尊严被剐得鲜血淋漓。
沈澜浑身颤抖,腮肉几要被咬破,眼中已是泪水模糊。
见她这般痛苦,裴慎又哪里好受,一时想算了,一时又觉得必要趁此机会折了她的气节。
裴慎思绪纷飞之下,却见沈澜抬起头来,明眸含泪,哀声道:“你我之间为何总要你死我活?”
见她如怨如诉,哀婉悲凄的样子,裴慎怒气稍散,虽冷着脸,可语气难免软了几分:“从来都是你与我对着干,我又有哪里待你不好?”
沈澜清泪点点,只惶惶哽咽道:“你今日这般,我心里害怕。”
她这般样子,单薄可怜,依恋温驯,裴慎一时疑心她装模作样,一时又难免心软,只坐下来,一把将她搂住,叹息道:“你既怕了,日后便驯服些,莫要再这般桀骜了。”
沈澜依偎着他的胸膛,听他说自己脾性不好,便气道:“我就是这般性子,你爱要不要!”说罢,便要挣脱他的怀抱。
裴慎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她一句“爱要不要”,便可见已是服软了。
他心中欢喜,偏又疑心病重,怕她是假意驯服,便故意去解沈澜亵衣系带。
沈澜只一把按住裴慎的手,摇摇头,语气低落:“你好歹给我些时间,且叫我仔细想一想。”
两人针锋相对数次,哪里能这么快便改了主意,是故沈澜这样犹豫不定的话才有可信度。
裴慎方才放下心来,只他被沈澜骗过多次,到底不敢轻信,便笑道:“你且想上一段时日,待你想好了,心思定了,我们便生个孩子。”
沈澜心知肚明,裴慎这是要她生了孩子方肯彻底放心。索性她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好,那我想好之前,你不许强迫我,也不许违逆了我的意,事事都要顺着我。我说一你不许说二,我让你往东你不许……”
越说气焰越嚣张,裴慎生生被她气笑:“我是从庙里请回来一尊菩萨不成?”
沈澜点点头:“你若要唤我女菩萨,我倒也不介意。”
裴慎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女菩萨,你可莫要得寸进尺。”
沈澜低声道:“女菩萨累了,要歇息了。”
她绞尽脑汁与裴慎周旋,早已倦怠至极,正欲歇息,谁知裴慎却道:“你这当菩萨也得有个期限,岂能千年万载地当下去?”
沈澜心知这是要问她要个想好与否的期限,便迟疑道:“一年?”
裴慎笑骂道:“你这菩萨,不仅大慈大悲,胆子也大。”语罢,又怕她脑生反骨,干脆道:“只一个月的功夫,不能再多了。”
沈澜闹过这一场,不过是为了博取些许行动自由,兼之拖延一二,不要与他发生关系罢了,能拖多久拖多久。
“一个月便一个月罢。”沈澜困倦道:“女菩萨明日要去绸缎庄、打金铺布施,你可莫要拦着。”
裴慎一时好笑,见她眉间倦怠,不免轻抚她脸颊,又将她搂进怀中,方觉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