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定的学习时间耽误不得。
既然兰赋说要正式开始, 明澹也就顺势提出告辞。
他走后,偌大的庭院只剩下两人,许娇河这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兰赋将她从绷直到舒弛的背影看在眼里:“娇河君面对宗主仿佛有些紧张。”
许娇河怕她猜出自己隐秘的心思, 忙道:“没有没有, 不是紧张,是我怕做得不好而已。”
兰赋融融一笑:“练剑只为防身, 不用上场作比。再不济, 也可以当做养性, 娇河君别担心。”
见对方没有再关注自己同明澹之间的情况, 许娇河心头的最后一丝紧绷便也卸去。
她抬起双眼, 圆润的瞳孔如宝石般晶亮, 一面拉住兰赋的衣袖左右摇晃,一面撒着娇说道:“有师父这句话,我就放心啦——事先说明,我笨得很, 师父可不许嫌弃我呀。”
“我只得娇河君一位学生, 怎么看,都觉得娇河君是最聪明的那个。”
“嘻嘻。”
……
明澹介绍兰赋成为许娇河的教习师父时,只简道兰赋粗通些民间的防身之术。
于是许娇河天真地以为, 在小洞天之内, 这等与灵力修行无关的技能, 想来也不会有人专精。
只是跟随兰赋开始接触, 她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对于剑术之道, 兰赋简直熟谙到了她这等身份不该有的程度。
过往欣赏明澹练剑时的惊艳感, 又在许娇河旁观兰赋示范时产生。
一套简单的入门剑术, 在兰赋的手中发挥出了十二万分的惊人气势。
剑锋穿风而过,去势矫若游龙。
着实与她素日和煦温雅的形象全然不符。
兰赋在兰英树下舞剑, 惊落了满庭飞花。
曾经许娇河认为明澹同纪若昙相似,是因为二人起的是同一剑招,又俱身穿白衣。
眼前的兰赋所着一身浅碧色教习服,身量也与男子不同。
许娇河却恍惚在她身上看到了明澹的影子。
莫非主仆相处太久,行止气息都会愈发相似?
许娇河这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兰赋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招。
基础剑术只有八步,她全部演示完毕也不过耗费小半盏茶的功夫。
她负手收剑,朝许娇河走来,发觉许娇河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原先的地点。
于是伸出手,在其面前晃了晃:“娇河君,在想什么?”
游离的视线重新聚焦,许娇河眨巴两下眼睛,崇拜道:“你好厉害呀,兰赋!”
“只是一些粗浅功夫,当不得娇河君如此夸赞。”
“哎,你别谦虚啦,快教教我,刚才那个、那个第一招,是怎么做来着?”
若说最开始许娇河接受明澹的邀请,只是为了试探他对自己怀揣的是何种心意。
那么眼下欣赏完兰赋的剑术之后,她倒真正起了几分认真学习的心思。
她嗖地从剑鞘中拔出长剑,回忆着兰赋的姿态,举臂向前,双脚微敞,做出模仿的动作。
奈何手腕绵软无力,分开的脚步又像只小鸭子刚学会走路,哪里都透着几分初学者的滑稽。
许娇河视线向下,瞅了眼下半身的姿势,自己都感觉到不好意思。
她一面来回调整着,一面侧过头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兰赋却是没笑。
她将手上的剑收入鞘中,放在一侧的草地上,而后靠近许娇河,用胸口贴着她的后背,一手抬平握剑的小臂,一手环在许娇河的腰身,端然指正道:“娇河君这般发力不对,剑术要带动全身的力量核心,将迎敌的意志贯彻在挥出的剑锋之上,所以是手腕放松伺机以待,身体发力对抗强敌。”
“以及,你的腰要挺直,把下盘收稳,否则还未攻向敌人,自己先把自己绊一跤。”
说着,兰赋挪动脚步,紧紧靠在许娇河所穿的修习道靴内侧,促使她站稳身体,双脚平缓贴地。
有了兰赋的贴身指导,许娇河的剑招起势才像模像样起来。
只是她的个头在女子中仅算中等,而兰赋又生得颀长,比寻常男子都要高出些许。
她说话时吐息喷洒在许娇河的耳畔,既热且湿。
许娇河的耳朵天生敏感,这样一来,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注意力又逐渐偏转。
她在心底情不自禁哀嚎:……这也是学习剑术要渡过的一关吗?
看不到许娇河正面深色的兰赋浑然不觉。
她言简意赅地提出了一些要点,见对方没有反应,问道:“娇河君,我说得你都记下了吗?”
“呜……我、我记下了。”
如果可以,许娇河很想对兰赋说,能不能不要吹她的耳朵。
但介于彼此都是女子。
这句话说出口,难免有暧昧的嫌疑。
她只好忍耐下来。
片刻后兰赋终是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她的身体:“你照着刚才的要诀,重新做一遍给我看看。”
闻言,许娇河拼命搜刮着脑内记下的关键内容,放松手腕,两脚抓地,全身使力。
但平日温和宽容的兰赋,于此刻却化身成了要求甚高的严师。
她透着植物清香的躯体再一次热烘烘地靠了过来,纠正许娇河的不足之处。
如此反复,许娇河终于将剑术第一招的开端练好,耳朵也被吹得绯红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