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许娇河够聪明。
就会知道这世间的秘密大抵听了都没什么好处。
有些秘密会加深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有些秘密会让人产生更加贪婪的欲念。
而有些秘密, 则会夺走人的命。
可惜许娇河并不能够看清层层伪装后的真心,生性也没有那么机敏。
“秘密”二字入耳,仿佛在庭院的树根下挖出了缀满珠宝的锦盒, 她无论如何都想打开看看。
许娇河犹豫一瞬, 自作聪明地问道:“若知晓你的秘密,可会为我带来危险?”
游闻羽定定地瞧了她片刻, 摇头道:“师母不说, 我也不说, 自是不会有危险的。”
“那、那好吧, 你说来听听。”
许娇河终是抵挡不住诱惑, 又刻意在面孔上摆出没那么感兴趣的样子。
如此拙劣的掩饰, 只会引人发笑。
游闻羽用硬质的指甲边缘剐蹭过她的掌心,很快就击碎了她维持在脸上不过一秒的伪装。
他看着她的眸光因痒意微微晃动开透明的涟漪,才和煦地宣告道:“扶桑花能抵御无极之雪的寒气,也能杀死极雪境内的生物, 但面对雪魔一族血统最纯净的扶雪卿, 却破不开他雪之心的防御。”
这样才对嘛。
纪若昙分明也说过,光凭他们手中的扶桑花,要不了扶雪卿的性命。
游闻羽卖着关子, 透露的消息全是自己已经掌握的。
许娇河听得无趣, 催促道:“然后呢?扶桑花破不开他的防御, 你又是如何对他一剑穿心的?”
游闻羽观察着许娇河的表情, 见她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没有因为扶桑花的作用而感到意外, 便知她了解的消息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 索性直接说道:“区区一朵扶桑花, 自然不能奈扶雪卿何,可若扶桑花加上九州皇室中灵力强大者的血液, 便可以无视雪之心的防御,将致命的攻击刺进扶雪卿的胸口。”
九州皇室。
许娇河的耳朵自动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同时与这个关键词相关联的记忆在她脑海中生成。
小洞天之内,真正和九州皇室有血脉联系的,唯有紫台。
传闻他们的每一任宗主,皆为皇族后裔。
皇室血脉,再加上灵力强大的限定,能够圈定出来的人选,除了紫台宗主也就只剩少宗主宋昶。
只是游闻羽是怎么掌握这个秘密的?
又何以能够从这两人手中得到血液?
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游闻羽和宋昶就没有一天看彼此顺眼过。
等等。
看不顺眼……?
许娇河浑浊一片的思绪,如同拨云见日般灵光一现,她抬起眼帘,狐疑地盯住游闻羽,试探着问道:“你涂在剑上的血,从何而来?总不能是……宋昶的吧?”
游闻羽苍白的眉目,在昏暗的光线中呈现出气定神闲:“师母并非不清楚小徒素来与那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公孔雀不合,当然不会去问他索要血液——那血液,是小徒自己的。”
说着,他摊开另一只手。
由于剑锋刺入肌肤时十分用力,这只手的掌心中央仍然留存着尚未彻底愈合的痕迹。
许娇河的呼吸乱了。
所以,上到修士显贵,下到马夫走卒,谁人都能打交道,样样精通、百无禁忌的游闻羽,和那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的紫台少主宋昶,竟、然、是、亲、戚?!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拜入紫台,而是选择成为纪若昙的徒弟?
听闻当年,纪若昙收下他的时候,也并不太情愿。
游闻羽成功地在许娇河眉眼间,窥探到了自己预料中的讶然。
他笑着挑起一侧眉峰:“在很久很久之前,我还有个身份,是宋氏皇朝的五皇子。”
许娇河彻底沉默。
她原以为游闻羽同商贩打交道如此熟练,做生意又是一把好手,应当和自己一般身份高贵不到哪里去,又因着彼此皆是他人硬塞到纪若昙门下的这层关系,心中天然存了一份亲近之意。
不成想到头来,这些人的背景个顶个的高贵。
唯有自己,是从小被嫡母豢养在后院,只待及笄就送去达官贵人床畔的卑微庶女。
许娇河的性子太浅,心头有了计较,面上便会外露出对应的异样。
她有些失意,怔怔地凝视着游闻羽的眼角眉梢,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这个人一般。
“在师母的心中,皇子的身份就代表着高贵,是吗?”
游闻羽用手肘支撑了身体半晌,像是因为疼痛而力竭,重新趴伏回去。
他的半张脸陷入软枕间,光线勾勒的五官一半阴霾,一半明亮。
许娇河听闻他明知故问的话,下意识讥讽道:“总不会比异族进贡的舞姬马奴卑微。”
游闻羽的视线突兀冷了下去。
他一双生来多情的桃花眼,甚少有这般沉而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