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为谁说话,只是平心而论。”
明澹维持着不急不缓的语调,并没有被眼前的情形所慑,“若娇河君真的是魔族内应,她是凡人又没有灵力,出入也很是不便,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察觉,魔族向来狡猾,不会如此不谨慎的决定。”
他身量极高,皓衣巍巍,又稳居仙道魁首之位千百年,睇向纪云相的视线,带着处事不惊的坦荡无畏:“云相小友不如仔细思量一番我说的话是否有道理。”
纪云相同他对视,陡然安静了下来,不再如同前端般步步相逼。
身旁的乐情见状,颇为急切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又用手指着站在人群中央的许娇河道:“师兄!”
“你指我干什么?”
许娇河听罢明澹的话,脑子也转了过来,理直气壮道:“那些所谓的证据本来就是污蔑我的!”
乐情又想发怒,纪云相却用身体掩住了他的行径,只意味不明地凝视着许娇河。
良久,他仿佛想到什么,紧绷的脊骨松懈一秒,退让道:“那就按照明宗主所说的办。”
……
连同柳夭在内,许娇河身上所有的法宝均被收缴,人还被囚禁在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没有命令,谁也不得随意开门或是进入她的房间,唯有兰赋来送一日三餐。
原本乐情闹着非要将她关到设置了十二道法阵的云衔宗地牢内,最后被隔岸观火良久的游闻羽不阴不阳刺了一句:“在我云衔宗的地界,这位乐情道友是否有些过于不分礼仪尊卑了?”
这句话没有叫乐情畏惧,反而提醒了纪云相。
浮屠塔内,游闻羽指责自己的情形于脑海中再现。
纪云相深知对方表面上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实则却是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主。
如今又坐拥剑阁阁主之位,实在不好旗帜鲜明地与之为敌。
思量再三,纪云相当即让有失礼数的乐情同云衔宗众人道歉。
那可恶的乐情挨个作揖告罪,却唯独跳过了最应当向其道歉的人!
许娇河坐在房间内的八仙桌上,心头犹自愤意不平。
等自己无罪释放,定要他好看不可!
没有女婢伺候,许娇河拎起茶壶,连喝了三杯茶水才勉强冷静下来。
她站起身来,回首透过山水屏风望向拔步床,锦被簇乱,软枕不平,仍是一副早上出门前的光景。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自己就从高高在上的怀渊峰之主,沦为了行动受限受限的阶下囚。
境遇转变之快,着实叫许娇河始料未及。
她仿佛没头苍蝇似地在房间内打转,一时又想到终究是今非昔比,往日游闻羽定会全然护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如梦世的人出言羞辱,如今却冷眼旁观了整场。
直到最后才出言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许娇河半是迷茫,半是窝气,忽然看见门外看守的人影中忽然出现了第三个身影。
“阁主,您不能进去。”
“我不进去,在这里同师母说两句话也不行?”
“这……”
熟悉的尾音含情的“师母”二字。
说曹操,曹操就到。
竟然是游闻羽。
……他来这里干什么,不是已经和自己决裂了吗?
事关自身,许娇河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只闻游闻羽道:“我来,是为了尽快查清师母和云衔宗的冤屈。”
“况且你们是云衔宗的人,一颗心要向着谁,自己应该掂量清楚。”
许娇河突地心生一股希望,疾步跑到门前,用手扒着门框道:“闻羽,你相信我没做过是吗!”
游闻羽并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道:“师母,我来是想告诉您,若是没有做过,宗主定会想办法查清楚真相,请您稍安勿躁——以及请您再细细想想,近几日有没有发生任何让您觉得怪异之事?”
怪异之事?
清早时,纪若昙也提到过这个问题。
可是自己要怎么把他提供的消息说出口呢?
倘若说出来,岂不是违背了和纪若昙立下的誓言,将他活着的消息告诉给了他人?
许娇河张开口,突兀发出一个音节后,却没有继续说话,陷入两难之境。
游闻羽敏锐捕捉到她的犹疑,问道:“可是真的有怪异之事?”
“……”
许娇河的内心且烦且乱,生硬回答道:“我暂时还没想到。”
游闻羽似是有些失望,沉默片刻道:“不急,师母再思量思量便是。”
在离开之前,他又一顿脚步,仿佛记起什么般,淡淡补充道,“不过,就算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一点您得考虑清楚,是旁的东西重要,还是自己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