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事,其实不是难题。她现在不想嫁人,是因为没有遇到心仪之人。等她遇见了,就想嫁了。
他的姐姐,心地善良,温柔贤惠,上辈子就足够倒霉了,这一世总该好一些,不会再遇不到可托付终身之人。
而如果她真的运气不好,始终没有遇到心仪的人,以宝音的善良,也不会随便把她嫁出去。
在姐姐嫁出去之前,他们会生活在一起。他尊敬的姐姐,宝音也会很尊敬,就如同他尊敬岳母一般。他们是枕边人,是姻缘注定的夫妻,他知道她。
又想到刚才,他跟宝音互相喂栗子,甜蜜涌上心头,顾亭远的脚步都是轻飘的。
京城。
张管事回到府中,回禀了侯夫人。
当听到“割舌头”,侯夫人眉头皱起,知道张管事误会了她的意思,对顾亭远的态度不对。
但是听完,她对顾亭远也有些不喜。这个年轻人,太过狂傲,以他的处事作风,宝音嫁给他,迟早受连累。
“三年之内,必有灾祸”。她口中默念,眉头展开,连带之前“淮阴侯府自身难保”的担忧都尽去。
只不过是一个酸腐书生,说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夫人,那书生……”张管事见她久久不语,请示道:“如何处置?”
侯夫人没有立即回答。
她想,本以为顾亭远是想借着宝音,攀上侯府。如今看来,他把侯府得罪的不轻,倒不像了。
他应当是喜欢宝音?宝音长得漂亮,在那种小地方,当是数一数二的,顾亭远喜欢她,不奇怪。
“打听婚期了吗?”她问。
张管事立即回答:“打听了,在二月初六。”
侯夫人皱眉。二月初六,刚好在春闱前。怕他万一考中进士,悔婚不认?
“愚昧村妇!”她不悦道。这个婚期,一看就是杜金花挑的,宝音不是这等行事做派。
急慌什么?等他考完再成婚,还能考验他的人品,岂不一举两得?
她有些生气,胸膛微微起伏,想起顾亭远的油盐不进,又想起宝音也不听话,不禁攥紧帕子,又松开,再攥紧,数次后她道:“罢了。”
既然顾亭远并非汲汲营营、心机深沉之辈,也不清楚侯府里的事,便如此罢。
至于他性子狂傲、易得罪人,这是宝音点头的,她劝过了,可是她不听,且随她罢。
侯府里一堆事情,侯夫人尚且管不过来。想起侯爷的远亲惹了官司,求到府上避祸,顿时一阵头疼。
“下去吧。”她揉着太阳穴道。
张管事低头道:“是,小的告退。”
此时,陈宝音已经决定进京。
告知了父母,陈宝音请二哥陪着,准备租辆马车进京。家里的骡车,要留着给大哥大嫂进镇上做买卖。也是巧了,刚到镇上,就遇到了赵文曲。
“陈姑娘。”迎面碰上,又不是不认识,赵文曲拱手道。
陈宝音还礼:“赵公子。”
“两位来镇上办事?”赵文曲问了一句。
陈宝音点点头:“去车马行租马车。”
“租马车?”赵文曲讶道,“两位要远行吗?”
“嗯。”陈宝音点头,“去京城,办点事情。”
赵文曲思索了片刻,笑道:“以咱们的缘分,哪用你租马车。”回头吩咐,“去把家里的马车赶来,借与陈姑娘用。”
陈宝音惊讶道:“这,不好吧?”
赵文曲笑道:“有何不好?”他看上去跟之前不大一样了,脸仍是那张脸,打扮仍旧是讲究的,可是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不见了,看上去很像个一团和气的富家子弟,“我欠陈姑娘一个人情。”
当初赵老太太向陈宝音讨主意,虽然是白纸黑字的交易,但赵文曲清醒过来后,心里对她是感激的。把他从泥沼里捞出来,这是银子无法买到的恩情。
“赵公子客气了。”陈宝音摇摇头。
在春风楼吃了顿饭,是赵文曲做东,然后下楼,坐进马车离去。
赵文曲还给他们配了个识路的车夫。如此体贴,陈二郎感动不已,连连说他好话,最后才道:“王大哥,跟在赵公子身边的那个小公子,是什么人啊?”
赵文曲身边,跟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穿戴打扮都很讲究,吃饭时也跟他们一起。
车夫道:“是我们大爷的儿子。”
嘶!
陈二郎松开车帘,退回车厢里,压低声音对妹子说道:“那孩子,长得不像他啊!”
赵文曲有个儿子,母不详,有人喊他野孩子,有人喊他私生子,是赵文曲在外面胡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女人给他生的。
十里八乡的都知道这事,陈二郎当然也听说过。但是,他才知道那孩子长这样!虽然很俊秀,但是一点儿也不像赵文曲!
“像娘吧。”陈宝音道。
再像娘的孩子,哪能一点都不像爹?陈二郎心里同情起来,嘴巴却道:“应该是了。”
次日,抵达京城。
陈宝音指路,让车夫把马车驾驶到淮阴侯府的侧门外,停下来。
陈二郎先下车,陈宝音则在车中整理一番,才撩开车帘,走下马车。
她穿着当日离开侯府的那身衣裳,脸容绷紧,下颌微抬,看上去就像一位骄矜高傲的千金小姐,高贵又陌生,令一旁好奇张望的陈二郎看到,都不敢认了。
眼睁睁看着这个酷似妹妹的少女,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