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守门的婆子走出来, 眯缝着眼,上下打量来人。
她是府上的老人儿了,只看了两眼就认出来,这不是曾经的四小姐吗?
“姑娘, 你找谁?”婆子挑高眉头, 拖长声调。
陈宝音面色不变,只道:“李婆子, 你不认得我了?”
“咦, 姑娘倒是认得我老婆子?”李婆子咂咂嘴,再次上上下下打量她, “可是老婆子记性不好,实在不记得何时见过姑娘。你是哪家的丫鬟啊?”
陈宝音冷笑一声, 下巴扬得高高的:“瞎了你的眼!你好好看看, 满京城谁家的丫鬟穿成这样?”
她身上穿的是去年从侯府离开时的那一身。当时她还是侯府千金,衣料样式都是拔尖儿的。
还有她头上戴的珍珠簪子,是侯夫人亲手做的, 单单一颗珍珠就值几百两。
这老婆子寒碜她是谁家丫鬟, 摆明了是认出她来,故意奚落她!
“我要见夫人!”她不客气道。
李婆子阴沉下脸,哼了一声:“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在这胡说八道。”说完,就要关门。
“喂!你这老妖婆, 嘴里不干不净什么?”一旁站着的陈二郎, 顿时火了, 一把将门抵住, 不让李婆子关门。
李婆子看着这青年俊秀高大, 模样跟陈宝音很是相像, 就知道他定是陈宝音的兄弟。翻了个白眼,扯着嗓子道:“做什么?打人啊?”
“狗儿,全儿!”李婆子向后喊道,“有人来捣乱!”
两个小厮很快从门后出来,口中道:“谁?谁捣乱?”
就看到门外站着的陈宝音,以及她身旁的陈二郎。看着打扮,是哪家小姐和下人。看着模样,怎么像是兄妹呢?
“把他们给我打出去!”李婆子指挥道。
从前她守门时,被陈宝音教训过两回,心里记恨着。
府里的小丫鬟们不守规矩,她收几个钱,也好叫她们长长教训,偏陈宝音要管。还有那些上门打秋风的穷酸货,一个比一个寒碜,她不让那些人进门,也是为了侯府清净,偏叫陈宝音数落一顿,好没面子。
现在,她已经不是侯府小姐了,还想在她面前耍派头?呸!
“这……”叫狗儿的小厮看着陈宝音,犹豫了,“不合适吧?”他们守门的,都有些眼力见,瞧着陈宝音的气质打扮,就不像是寻常姑娘,打出去不会有麻烦吗?
“你可以不通报。”陈宝音拉着陈二郎,后退两步,下巴昂起,“我不是非得进去。”
“不过,等我用别的法子见到夫人……”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
她是好惹的吗?
李婆子心里哆嗦了下,注视着少女冷鸷的眼神,想起曾经她在府里作威作福的时光,下意识害怕起来。
“凭你也想见夫人?”李婆子犹豫了一下,就恢复了厉害。她可是被赶出去的,听说夫人连她的面都没见,定是厌恶极了她,怎么可能见她?
陈宝音二话不说,拉着陈二郎就走。
今日算她倒霉,碰上李婆子守门。
“宝丫儿,咱这就走了?”陈二郎不甘心,频频回头,瞪着得意洋洋的李婆子。
陈宝音道:“我带你去喝茶。”
二哥每日下衙后,会去浮生茶馆喝茶,坐上半个时辰才回府。他们去浮生茶馆等他。
“宝音小姐?”谁知,刚转身,就遇见了张管事,一脸惊讶地道:“你来京城了?”
陈宝音记得他,侯夫人身边很得用的人,垂眼福了福:“张管事。”
“小的受不起。”张管事忙道,“宝音小姐来京城,是有什么事吗?”
陈二郎先一步道:“我妹妹来求见你们夫人,守门的婆子不给通传,还对我妹妹不客气。”
他见此人对宝丫儿很客气,便觉着亲切,小小告了个状。
张管事果然沉下脸,问身后的小厮:“今日谁守门?”
“是李婆子。”
张管事便看向陈宝音道:“正好我有事要禀夫人,宝音小姐同我一起进去吧。”
若是从前,他也不会对陈宝音如此客气。但侯夫人得知她的婚事不妥当后,表现出来的关切,让张管事不敢对她不敬。
“多谢张管事。”陈宝音道。
拉了拉陈二郎的手,两人跟在张管事身后,往侯府里走去。
路过李婆子时,陈二郎瞪了她一眼,又哼了一声。李婆子看了看张管事,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脸色难看。
“什么?”得到通报,侯夫人一怔,随即眼睛微亮,“快!让她进来!”
说完,看着厅里候着的管事娘子们,压下欣喜,改道:“让她在外面稍等一会。”
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要紧事,不大要紧的都让她们回了。
回卧室,换了身衣裳,侯夫人走回来,端庄坐好:“叫她进来吧。”
“是。”丫鬟低头退出去。
不一会儿,陈宝音走进来。
“见过夫人。”她走到屋子中央,按照从前受到的教导,规规矩矩地行礼。
侯夫人看着她,这身衣裳的料子和款式是去年的,穿出来是要被其他小姐们笑话的。
她鼻尖一酸。这孩子,没有别的体面衣裳穿了罢?这才不得已,穿着这件出门。
“起身吧。”她攥紧帕子,说道:“你来府里,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