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颔首而笑。
“颜荀教的好啊......有你这番话,朕若还杀你,只怕要天怒人怨了”
朕将手中披风送回了颜问慈手中,伸手在他肩头按了按。
“朕对不住你,可朕对得住百姓,也对的住社稷,合燕没有起战火的心,可云南王那些旧部有,你也不是个蠢的,朕知道你心里有数”
说罢,玉点儿站在牢门之外,手中端着一只锦盒。
朕抬脚走出了牢门,玉点儿则将锦盒送到了颜问慈眼前。
“这里头是合燕旧年的钗环,还有她幼时描过的字帖画帖,你若真有心,就等来生吧”
“你也别觉得委屈,朕也......”
朕顿了顿,又笑道。
“朕也等着来生呢”
......
玉点儿赶到底层牢房的时候,身上的穿戴已经有些乱了,气喘吁吁的伏在朕耳边道。
“陛下,颜将军已经回颜府了,奴才给备了银顶轿,颜将军瞧见了也没说什么,只问能不能再去国子监里看看”
朕轻叹:“随他去吧”
底牢的守卫铁甲覆面,见朕之后,只是静默着行礼,朕抬了抬手,叫他们将牢房打开。
这下头比颜问慈所在的那一层,要冷的多, 朕站在牢房外,不住的搓了搓手。
朕进去的时候,子戎一身朝服早被湿水沾的没了样子。
人也跟被霜打了似得,窝在墙根儿底下不抬头。
朕真是看不得他这个样子。
要么就气急败坏的来跟朕闹一场,要么就买通几路兵马保全自己。
现在跟个落水狗似得歪在这里,算什么大丈夫?
“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朕问。
他耷拉着眼角,十分平静道。
“知道,陛下提点过,子戎做事不干不净,经不住陛下随手一查”
“既听进去了,怎不趁早改了?”
他眨了眨眼,苦笑着问。
“却如何改?”
“朕将朱砂搁在宫里,从去年底等到了今年八月十五,都不见你来斩草除根”
“朱砂虚岁才二十一,卸磨杀驴这事儿,怎么好在她身上施展”
朕是真的想给他一嘴巴,可朕也是真的忍住了。
罢了,罢了。
烂泥糊哪儿都能糊,也未必非要站起来。
朕该干的都干了,天要赐澧朝一个仁君。
这是没法子的事。
朕叹了口气:“这就是在怪朕了”
他闻言只是摇头,又在地上挣动了一下,起了身后,便向着朕走来。
朕不知他要做什么,可此刻他若能狠狠心来杀了朕,给自己博出一条生路。
朕或许,还会觉得安慰些。
可他没有。
他只是伸手解了朕的披风,嘴里咕哝着:“这里好冷的......”而后,自顾自的给自己穿上了。
接着,他便又歪七扭八的蹲了下去,后来他说了些什么,朕都听的恍惚。
只是当他说,他不想死在宫里,他想死在战场上的时候。
朕就想起了年幼时,他坐在凝香殿门槛上,一只手抓着朕的衣角,一只手抱着朕的腿,笑眯眯的仰起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