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以后你当了皇帝,子戎就去当将军,子戎把匈奴赶走,把蛮子也赶走,哥让我打谁,我就去打谁”
彼时他的神情,朕一直都记得,他很高兴,似是笃定了朕能得登大宝。
那一双天生的笑眼里,满满搁着朕的面貌。
朕俯下身子,将人抱进怀里。
早就长大了的手脚,早就长高了的个头,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软弱无力的孩子了。
可此刻他缩在朕怀里,抖的像个受了惊的猫儿,哭的伤心欲绝。
他哑着嗓子,两只手扒着朕的脊背。
“哥......别杀我......别杀我......好不好......”
朕赤红着眼睛,轻抚他身后那些埋在衣裳里的伤疤。
“若重来一世,你定要早早防备,不要亲自把刀递到哥哥手里,末了,才来求哥哥不要杀你”
“子戎,你要记着,世上本没有可信的人,哥昨日用你,今日便能杀你,手足都信不得,遑论是外人?”
“你要深尝今日阋墙之痛,背叛之苦,来世......不要再做心软的人,不要再......做朕的胞弟”
......
午门问斩定在三日后,朕也早就预备下了换他的死囚。
可让朕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崽子竟然跑了。
他竟然跑了。
天牢底层有个夹子壁门,这门开的简直鬼斧神工,仅仅能容一人通过。
这门就开在他昨日抱膝而坐的地方。
暗门子地道,直通紫禁城外的一口水井,爬行的干路只有一小段,后半段皆要下水游动。
水性不好的人,是断断跑不出去的。
他能脱逃,想来也是抱了就此一途,不成则死的念头。
楚长林来报的时候,朕即便身上不爽利,却还是狠狠在他心口踹了一脚。
“你他娘是死的?朕养着你难道是为端茶倒水?下了牢的人都能跑,你就是这样给朕看家护院的?”
楚长林跪伏在地,面上也有恼色。
“回陛下,奴才万死,奴才当真不知天牢有这样一道暗门,也是王爷昨夜一掌劈碎了墙面,奴才才看出了端倪,这暗门子大抵是前朝的遗物,奴才幼时还未进宫,是以盘查时......就生了疏漏......”
朕气的手颤,这兔崽子一辈子孬糯,怎么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出血性来。
若找不回来他,亦或是他犯了癔病自戕。
到那时,朕便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天上又起了一阵秋雨,殿门前的自鸣钟响了又响。
朕扶着桌案,兀自苦笑了一声。
是了,他早也大了,朕总以为,他就是有翻天的本领,也逃不出朕的手心。
可如今看来,他不是不能逃,只是不想逃而已。
这天牢里的暗门子......
朕闭了眼,细想了其中前因后果,而后便暗自在心中冷笑。
狗娘养的姜明歧......
当初真该让他给母妃陪葬......
楚长林跪在地上,见朕闭了眼,便以为朕腹痛又发作了,是以又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