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立时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瞪着两只眼珠子,傻傻望着朕,连礼也忘了行。
他问朕为何在此,朕张了张嘴,几回想将实话说出,可看着他这张兴高采烈的脸,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末了,也只得一句。
“子戎,叶宝元死了,没有人,能再挡着哥见你了”
他闻言红了眼眶。
朕知道,他又要哭了。
朕伸手摸了摸他的脊背,方才他就是为了避开背上的伤,才笨手笨脚脱不下来衣裳。
朕知道,他此刻背上,定然有从东海带回来的疤痕。
他赢了这样艰难的一战,怎可能全身而退。
屋中静默之间,朕细细看过他眉眼,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些闷堵。
原来从前懦弱爱哭的孩子,终究也会长大。
大到提的动蛟枪,大到能征战沙场,大到能和朕相对而站,不落下风。
华恬拿了他写的绝笔出来,朕也从忧思里回了神。
他一见那信就慌了神,朕看在眼里,立时也起了坏,回头对着华恬说道。
“爱妃只管念来”
华恬嬉笑着念了起来,朕则挡着他,不肯让他阻拦。
他的这封绝笔,洋洋洒洒三五页纸,满满都是些孩子话。
可偏偏就是这些孩子话,险些把朕的眼泪逼出来。
朕不愿意让他看见这份狼狈,于是在嬉闹之间,硬生生将这两滴眼泪憋了回去。
做弟弟的能哭。
当哥哥的不行。
那天,朕提点了他许多话,可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压根儿没听进去。
这崽子八成是觉得,叶党没了,朕的江山稳了,他再也没有可悬心的事了。
余生,他都会过的安逸慵懒,一如今日。
朕看着他乐而不自知的脸,和那颗就快要捧到朕眼前的忠心。
迟迟开不了口告诉他,日后都会发生些什么。
朕不忍心。
朕不忍心在他大捷而归的日子里,让他知道全部的真相。
于是,朕只说。
“子戎,你要快些长大......”
一定要快些长大。
......
华恬怀上子嗣的时候,朕松了心里最后一根弦。
皇嗣,是盛家江山的根本。
朕从前还有过想望,盼着他那断袖的癖好是装的,这些子嗣上的事,便用不着朕操心了。
可谁知道......
这天杀的兔崽子......
就没有一件事能让朕省心......
朕看望过华恬后,便带着玉点儿往海棠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