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傻的厉害。
子戎上了祭祀辇那日,紫禁城的天灰蒙蒙的。
朕心里始终不安,即便早早安插了人手,却也只是事急从权的粗糙计策。
小内监将麻袋藏在衣肚里,在入地牢前一刻,将人套进麻袋,躲进地牢暗处,等到夜深人静,再将人送出宫去。
朕从未想过要救那个全阳命格的小姑娘,不相干的人,做什么管她死活?
然而......然而......
朕一直以为,自家阿弟是个懦弱绵软的性子,却不想,生死关头,他竟将那小姑娘一把推进了麻袋里。
叶宝元大抵没想到,朕敢在私底下做手脚,是以并不防范,而那小姑娘,也被顺顺利利送出了宫。
可朕的弟弟,却被下了地牢。
彼时,母妃的哭求已是无用,父皇铁了心信星相,只盼着死一个不大中用的皇子,能换来百年的江山太平。
那时候......父皇怎么说来着?
“若蝶,双生子本就不祥,当初若不是朕心软,他早就该死!子寰才学智计都在子戎之上,如今子戎去做了祭祀,也算为江山积福,你莫要再求”
朕听了这些话,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只觉这话不能叫弟弟听见。
不然,他又要哭了。
天色将晚时,朕托玉点儿打通了地牢的关巧,虽救不出来人,但进去看一眼还是使得的。
却不想这一眼,竟成了朕一生的梦魇。
子戎跪坐在牢房之中,四面是无窗的黑墙,颈子上拴着一把锁头,两只膀子高高吊起。
地面之上,全是掺了诱蛇之药的血水,血水之中,则是密密麻麻,盘结蠕动的黑蛇。
腥臭冲天的地下囚牢,一点火光挂在牢壁之上。
或许双子之间,总有莫名的感应,朕还不及压下心中的恐惧,子戎便恍惚着抬起了头。
在一片寂静之中,眯着眼向朕看来。
“哥?”
朕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哥......你怎么来了......你快走......这个蛇咬人......可疼了......咬完......还......冒黑血......”
他说话时,像是撑不住头一般,脑袋一点一点的,整个人摇摇欲坠,如一盏快要熄灭的烛火。
他脑袋垂下的一瞬,朕再也不敢拖沓,几乎是狂奔着去了玉华宫。
朕不记得那天同叶宝元磕了多少头。
但朕记得,叶宝元那日所说的话。
她说:“早知道你会来,却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瞧见你弟弟了吧?那蛇......可是本宫特意关照的,怎么样?可还有几分意趣?”
朕将额头死死磕在内殿门槛上,一次又一次说道。
“皇后娘娘,儿臣不孝,错认贤妃做了母亲,还请皇后娘娘开恩,让子寰做您的儿子”
“常听陛下说,你在一众皇子里,是最出类拔萃的,现下看来,陛下果然是慧眼识珠,你呀,何止是出类拔萃,依本宫看,还得添上一条颇识时务才对”
......
后来,子戎被放出了地牢。
背后的转机,是叶宝元从娘家拿了银子出来赈灾,又开口替他求了情,父皇得知如此,便说。
“皇子尊贵,过场走完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