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风头无两,府里的人也渐渐开始给他好脸色,这时苏棠却在外面置起宅子,甚少回府。
苏棠天性风流,爱留连烟花酒巷,常和勾栏的乐工歌姬打闹成一片,是个十成十的浪子。
世家贵族甚至是普通人家都没想过把他列作女婿人选,对家里有在国子监上学的孩子百般叮咛,可以听苏博士的课,但一定要远离苏博士。
可骊歌偏偏就痴迷苏棠,非他不嫁。
冷菱不清楚骊歌是怎样在赵策那里软磨硬泡求来了赐婚。
只知道苏棠在成为驸马那一日,满堂的红绸与宾客的恭贺,使他眼里的光消散了,只留下一个死气沉沉的躯壳。
骊歌久得不到他的欢心,恼羞成怒下,便收了无数男侍做面首,日日玩弄羞辱苏棠。
不出三年,苏棠受不了屈辱自刎而亡。
苏棠死后,骊歌直接叫人将他的尸身丢在了乱葬岗。
后来,还是赵策暗中派人将苏棠葬了。
若是说骊歌性子骄蛮任性,冷菱自认为没有理由在这方面讨厌她,回想起上一世的种种,她又何尝不是这骄蛮任性的性子。
但论狠毒下作,她自认不及骊歌万分之一。
行了大半个时辰,车驾稳稳停在了灵鹫山主峰脚下。
灵鹫山有八座山峰,绵延百里,风景绝美。
除了主峰和左右两旁的侧峰被围起来划成了国子监的地盘,其余的山峰不影响人们游玩。
此刻朝阳初上,晨雾弥漫。
三人一起下车,入目便是高耸入云的天梯,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见灵鹫山顶雾霭蒙蒙,似仙境一般。
以往托冷枫的福,她爬过一回这天梯,差点没叫双腿废掉。
看着这一千零一个台阶,心中惶恐陡升,也隐隐替骊歌担忧起来。
她这么瘦弱一人,昨日信誓旦旦对自己说,能行。
说是一回事,做......就不知道了。
“哈......好美啊,啊......哇哦......啊啊啊......”
季婉蓉一下车就四处张望,活像只关久了的笼中雀,吱哇乱叫,也不怕被人当成疯子。
此时,有学生和国子监的先生陆续到来,冷菱和季婉容皆着一身常服,看着和她们并无两样。
有热情的学生挥手打招呼,她们也大方回应,甚至能搭上两句话。
这样真好,仿佛回到了还没成婚的年纪,没有礼仪教条拘着自己,能和人平等地相视而笑。
甚至毫无顾忌的高谈阔论。
真是难得的自在轻松。
等赎完罪,她一定要找回这样的自由。
这边季婉蓉兴奋过后,还是想到了爬这天梯的难度。
不由得走过来对琳琅担心道,“你能行吗?”
其实琳琅甫一下车,看到这天梯的第一眼,就望而生畏了。
只不过想起昨日在冷菱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能行,她就没好意思抱怨。
她猛提一口气,眸光生出坚定来,“我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哟,皇后娘娘?”一个熟悉的男声自背后传来。
冷菱倏然转身,瞪向他,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搭在唇上。
男子看了眼四周人群熙攘,又见她一身常服,很快会意,改了称呼,半带笑半调侃,“冷二姑娘,别来无恙啊!”
男子一身白衣,着的是国子监特制的博士服,头发一半绾起,一半披着,手中折扇不离,配上这一脸纨绔式笑容,竟然颇有点仙风道骨,放浪形骸之意。
他生得丰神俊朗,同赵策与身俱来的内敛霸气不同,他的面相带点女子的阴柔,这或许是他常常流连勾栏之所与乐工歌姬厮混一处养成,也或许是遗传了他亲生爹的风流之姿。
尤其是他狭长的眼尾,只微微一勾,便极具魅惑。
是她熟悉的苏棠。
冷菱扬了扬眉,粲然一笑,“棠哥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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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二姑娘和棠哥哥是她们从前互相的称呼。
这一声轻唤,瞬间将二人的身份地位忘之脑后,拉回了从前的亲近。
昨日苏棠就收到了琳琅要来入学的消息,他没见过琳琅,越过冷菱将身后的两个姑娘打量了一番,然后用折扇指着红色衣衫的女子道,“你就是琳琅?”
琳琅如今十四,和冷菱季婉蓉站在一起,个头要稍矮一点,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虽然被冷菱细心养了一段时间,但和她们比,身材也还是单薄瘦弱许多。
忽然被点名,琳琅的心脏下意识地紧了紧。
她还是怕见生人啊!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足够勇敢了。
但长期的冷宫生涯带来的社恐,已经根植在骨血里,根本没有那么容易拔除。
她清楚明白,进了国子监,一切都要靠自己。她吸了口气,想着冷菱说的抬头挺胸,便挺直了脊背,从季婉蓉背后露了出来,默默调整了一下心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从容,然后走到苏棠跟前。
她不认识苏棠,但猜得出应该是位先生,而非学生。
在国子监,不管学生身份地位多么显赫,见到先生,只有给先生磕头的份。
哪怕低末的教习,也要被学生恭敬地称呼一声“先生”,行尊师礼。
她双手交叠,屈身前躬,“学生琳琅问先生好。”
突然受这么个大礼,苏棠一时讶然,忙抬了抬手让她起身。
他平生最讨厌各种规矩礼仪,他认为尊重只需要放在心里,而不是时时刻刻通过行规矩表现出来。
他觉得大家应当是平等的。
所以在国子监,学生碰到他不必给他行尊师礼,只简单地点头颔首就好。
他,是国子监的一个异类。
但不妨碍学生对他的喜欢。
已经很久没有学生对他这样行礼了。
当下对琳琅浮夸笑道,“如此尊师重道,日后一定学有所成。”
见琳琅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冷菱便做主介绍道,“他是苏博士,教习音乐,他向来不喜这些俗礼,所以琳琅可以不用这样向他行礼。”
听罢,琳琅感到不可思议,她认为的教习先生通常是古板的,严肃的,却是没料想眼前的先生是这样一个平易近人,且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对苏棠生起一丝好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