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像个泼妇一样,用嘴当刀去威胁救人,她万万不敢。
冷枫一记‘你行’的眼神递了过来,“你平日里跟我探讨兵法,一张嘴可是利索的很,口若悬河有理有据,连我都甘拜下风,我总是想啊,你要是男子,一定能大杀四方,不会比那荣亲王差。”
竟拿她一介妇人与荣亲王比,荣亲王何许人呀,那是驱除敌寇守卫大宁边关保护他们这些黎明百姓的勇士。
薛睿芬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道,“真是胡说八道的没个正形!信给我看看。”
冷枫将信递到她手里,从背后环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颈,气息相闻。
冷菱给他来的这封信,叫他心情好上许多。
最起码,妹妹开始懂得筹谋了。
薛睿芬任由着他腻歪靠在自己身上,心思却动起来,开始掰着手指理清他们的关系,“这曹大娘子名方惜,是粤东三品盐运使方鸣的亲妹妹,这个方鸣好像有一个女儿叫方菲,如今在宫里正当着淑容,据说还有了身孕,方惜的亲弟弟走私盐,那也就是说方鸣的弟弟方淞在走私盐?”
“难道,害季妃娘娘的是方淑容?”
冷枫剑眉微蹙,“不见得。”
薛睿芬不解,冷菱日日都待在宫里,而方淞却在一千多里的粤东喆州,她是怎么知道他在走私盐?
况且本朝律例,盐归朝廷所有,走私盐甚至贩卖只要被抓到,都是死罪一条,严重的还要诛三族。
她不确定冷菱这消息是不是属实。
冷枫知道她一向心里活络且慎重,便半拥着薛睿芬半推搡着她朝着门口挪动,“这天也越来越晚了,我还是先陪你去找曹大娘子吧,详情咱们路上再商量啊。”
薛睿芬佯作生气,拍了拍冷渊的手,“急什么呢,咱们就这么空手去!”
冷枫堆出一脸笑,撒娇道,“娘子,我错了!只要你愿意去,都听你的。”
薛睿芬瞧他一脸孩子笑,生气没两秒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喊来下人去准备礼物和马车。
曹寅祖上原是粤东喆州的穷苦山民,靠种的一亩薄田和赶海为营生,日子勉强过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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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年少时聪明好学,他的一双父母举全家之力将他送入镇上的私塾,因此与当时年少的方鸣相识相交,两人后来又一举中了进士,各领了官职。
方鸣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曹寅,两人一见倾心,没多久就成婚了。
这数十年来,两家虽各据一方,但这联系还是相当密切的。
曹宅和冷府距离不远,相隔了两条街。
方惜和曹寅刚用完晚膳,就听得下人一声通传,冷家大娘子和冷大将军来了。
方惜有些惊讶,当下看了曹寅一眼,十年前,刚满十五岁的她便随曹寅来到上京城,举目无亲,为了曹寅的前程,她不得不厚着脸皮和这上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妇们打交道。
冷家自然也是她打交道中的一个。
薛瑞芬是一年前嫁入冷家的,按年龄来说,比她小很多,她本不用拉下脸去巴结,可冷家因为一年前赵策荣登大宝,冷菱成了皇后,势力实在不可小觑。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也算熟识了。
曹寅能从籍籍无名的小官,在这十年里,一路升到六品侍郎,也不全是方惜结交的人脉,他自身是有才华在身的。
当即他就察觉这两人这么晚连个帖子都没有,就直接来了,绝对有事。
他今日刚搜罗齐季妃在未央宫受害的证据,正等着明日递上折子给赵策,等候发落的旨意下来。
这未央宫主人的弟弟就上赶着来了。
他觉得肯定是为了这事儿。
但他又有点想不通,这两名宫女的死刑根本不会牵连到冷菱半分,更不用说牵连冷家分毫了。
他皱眉沉思间,方惜问他,“郎君,见还是不见?”
曹寅头疼,能不见吗?
他一个六品官,人家一个即将出征定州的二品大将军。
人家的父亲现在还是位列一品的兵部尚书,妹妹又是当朝皇后。
这身份地位天差地别。
他敢不接见吗?
他朝下人不耐烦说道,“将人恭敬迎入大厅,好茶好水备上。”
他理了理衣裳,对方惜说道,“我们一起过去吧,看看是何来意。”
冷枫进来,却是没准备在大厅坐,而是笑呵呵的拉着曹寅去了书房。
曹寅不解,“大将军这么晚了,到底是有什么事?”
冷枫笑着竖起大拇指,“素闻曹大人不仅案子查得好,下棋也更是高手,特来讨教一二。”
说到下棋,可是曹寅的最爱。
在这上京城,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与自己相称的对手了。
棋盘上双方落子不过一半,却已杀得天昏地暗。
曹寅越斗越激昂。
冷枫面上淡定,心里却是盘算着时间,心想着薛睿芬应该差不多拿下了方惜。
数到最后一秒时,终于听见脚步声传来。
方惜脸上像是涂了五色彩虹般好看有趣,薛睿芬则是挂着一脸得体的笑容。
他就知道,自家娘子拿下了方惜。
曹寅没看到这一幕,只顾低着头看棋盘,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
冷枫勾唇一笑,当下便起身告辞,曹寅见这盘棋下到一半他就要走,不甘心地拉住他道,“冷大将军,好歹陪我下完这盘棋吧。”
方惜此时像被点燃的炮仗般,当着他们的面就揪住了曹寅的耳朵,大吼道,“下什么下!一天天就知道下棋!下棋!”
冷枫只听闻曹寅是个惧内的,却不曾亲眼见过方惜如此的泼辣。
拉住薛睿芬往门口退,扭头朝两人摆手道,“曹大人,曹夫人,回见。”
两人走出很远,都还能听见屋里头传来曹寅的求饶声。
两人相似一笑走出了曹宅,上马车后,冷枫再次拥住薛睿芬,“还是我夫人好,温柔贤惠。”
薛睿芬却不陪着他闹,只一脸肃色,“没想到小妹的消息是真的,我心虚的按照小妹说的金额地点人物诓了一下方惜,没想到这方惜就慌了神。”
“这方淞做的事情,方惜知道,那作为盐运使的方鸣定然也知道,这曹侍郎嘛,”冷枫眼眸倏然冰冷,声音也凉了几分,“想必也不是个干净的。”
不是个干净的,也就是说,曹寅说不定也参与其中。
薛睿芬蓦地睁大了眼,今天光顾着以此事威胁他们以救出那两个宫女,给方惜挑明了此事,日后会不会遭来曹家和方家的忌恨胁迫?
冷枫知道薛睿芬在害怕,他比她是先想到这层。
他将薛睿芬搂得更紧了,安慰道,“娘子别怕,我们要相信小妹,只有小妹好,我们冷家才会稳稳当当的。”
薛睿芬倒也是个不怕事的,当下温和笑了笑,“夫君都忘了自己还未用晚膳吧?”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两人的肚子都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笑起来。
马车哒哒哒前行,连车夫都被他们的笑声感染,驾起车来更加轻快畅快。
“小陈,去东风楼。”冷枫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
车夫是个孤儿,小时乞讨被欺负,被冷菱领了回去,而后跟着冷枫习武八年,如今正是十八少年意气风发。
一年前冷府娶媳,冷菱将他送给薛睿芬,做她的车夫并保护她。
只因不想他进宫后变成没有生育能力的内侍。
冷菱说,他应该留着标志男人的东西,等到及冠,遇到喜欢的女子就娶回去成家生孩子。
他当时羞得满脸通红,断了要跟她进宫的心思。
他只记得自己姓陈,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冷菱把他领回那日,也不给他乱起名字,只安慰他道,总有一天是能想起自己的姓名和身世的。
所以小陈小陈就这么叫了下来。
小陈当即应道,“好嘞,少爷少夫人坐稳咯。”
去东风楼是另一个方向,小陈勒住缰绳,熟练地调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