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硕哥哥却成了她叫不出口的王叔。
季婉蓉捂着这些回忆,喃喃自语,“硕哥哥,我在这里遇见了一个也很爱桃花的姐姐,虽然她待我好得真诚,圣上待我好得客气,但我还是好想你,好想爹爹,好想哥哥,好想回家啊!”
......
未央宫,灯火通明。
冷菱让香草沏了一壶明前龙井,放在桌上。
香草不解,“娘娘,这茶喝了,怕是该影响睡眠了。”
“我在等人,他爱喝。”
“我们如今禁足,天又这么晚了,谁会来呀?”
此时门口响起脚步声,桂荣收了伞,立在门口。
赵策推门进来,看到冷菱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似在等他。
香草看着来人,不禁惊骇的瞪圆了眼睛,圣上来,未央宫竟然没有任何通传声,见到赵策摆手,香草知道他是要自己出去,忙躬身行了个礼,“奴婢告退。”
然后她也守在了门口,和桂荣一左一右。
桂荣比她年长几岁,两人因为各自的主子,也经常打招呼,还算熟络。
香草耐不住八卦的虫子在心口叫嚣,遂低着声问,“圣上怎么一点招呼也没打,就静悄悄来了未央宫?”
桂荣似没听见般,根本就不想搭理她。
“嚯,你竟然装聋作哑,以后我见到你,也学你这样儿,你可不许生气!”香草暗戳戳的捏着拳头威胁。
桂荣给了她一记白眼,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点儿。
香草凑近了,才听到他说,“圣上是为了禁卫统领冷大人能心无旁骛的带兵出征,特地来的。”
“冷大人带兵?”香草捂住嘴巴,发出一声“嚯”的唏嘘声,“这对冷大人来说,是建功立业扬名千秋的大好机会啊!娘娘她肯定没有意见的。”
桂荣压着声道,“娘娘被禁足这事啊,冷家知道了,冷枫大人一个时辰前求见了圣上,因为不放心,想见上娘娘一面做些交代,可……这不是禁着足吗?圣上就答应替二人传信,让娘娘写封信好叫冷家放心。”
桂荣能告诉她这么多,香草给了他一记感谢的眼神,然后规规矩矩站着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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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策知道她性子变得冷淡了,不复往日的热情,却没想到她将屋里原本摆放着讨他开心的梅花屏风也撤了去,换上了灼灼艳艳的桃花屏风。
他现在说不清知道真相后的心情。
五年前救他性命的是冷菱,他却误以为是柳絮,一腔深情全给了柳絮,对她的讨好示爱总是不耐烦的应付一下。
可现在,他浪子回头,她却不再讨好他了。
失落感瞬间铺满心脏,沉闷发疼。
冷菱奇怪的看着他盯着那幅桃花屏风,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颇为不解,她走过去问,“这桃花是有什么悲惨故事吗?至于你看得这么一惊一乍的么?”
赵策压下情绪,“你为什么要换?”
冷菱装作不懂,漫不经心回道,“那梅花我也看了一年多了,都看腻了。”
“是对朕腻了?”赵策问。
冷菱还不想说真话,她还需要他给与的这份皇后体面留在宫里,保家人平安。
“臣妾让人泡了陛下喜欢的明前龙井,陛下要不要喝一点?”
赵策抬眸看她,潋滟桃花眼里再无半分心悦他的影子,只剩下客气疏离,他有些心痛,有些不甘心,“你是在怪朕禁你的足?”
冷菱征然,这话题越跑越远了,他不是应该像上一世一样忽悠她,说着派她哥哥去定州是看重冷家什么的吗?
然后让她写封信让哥哥和父亲都放心?
让哥哥半个月后安心出征?
怎么全变了,冷菱恍惚着摇头,“没有,臣妾本就不常出这未央宫,这禁不禁足的,对臣妾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是气朕纳了新妃?”赵策想起来,冷菱的反常就是从他纳妃开始。
冷菱听罢,叹了口气笑道,“陛下,您今天怎么了?陛下纳妃,臣妾并没有不满啊?而且,臣妾从她们进宫第一天起,就对她们很照顾哦!”
照顾?
照顾得在她们食物里下助孕药,让她们都怀上自己的孩子?
赵策越想越气,之前让暗侍查的结果,冷菱对他让人在暗中做的手脚的的确确不知情,一切都是巧合。
说到这个巧合,他就更来气。
寻常人家的妻子,都对丈夫纳的妾恨之不及,她倒好,还这么大方的助她们怀孕!
赵策这么想着,完全忘了来时的本意,他看着眼前这张姝丽又淡漠的脸,气得一挥袖袍灭了烛火。
屋内顿时暗了下来。
冷菱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抱起往拔步床去。
经历过这么多人事的她,当下便意识到他要对自己用强,忙出声道,“陛下,臣妾现在是待罪之身,还禁着足呢,陛下这么做,阖宫上下知道了,明日还不知道传出些什么话来编排臣妾和臣妾的家人。”
冷家的人——
赵策这才想起,他来此是要同她说冷枫出征的事。
赵策将她放下,自己则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才淡淡说道,“定州边关传来捷报,先前失去的三城,已收回两城,现在越国兵力虚弱,若能乘胜追击,余下一城不日便会收回,朕……想派你哥哥冷枫去。一是,为了你哥哥能立下不世之功,二是,为了你能稳稳的坐在这位置上,不会因为无子而遭到御史们弹劾。”
赵策的这番说辞和上一世有些许小出入,话说得更加直白。
冷菱没有料到,他竟然不忽悠她了。
可是么?
她已经不稀罕这劳什子皇后之位,她只想家人平安,哥哥无事。
明明身处京郊大营又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冯世钰就很合适,他非得要一个毫无战斗经验的人去。
这是严肃的战争,能要人命的。
不是权利战斗场!
冷菱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给冷家的恩宠已经够多了,臣妾不愿意哥哥去,以哥哥的能力,守护这皇城可以,但要上要战场,那能力是远远不够的,臣妾有一人选,冯贵妃的哥哥冯统领就很好,他武力高强,又有数次战斗经验,他带着兵去支援,于定州是如虎添翼,况且那些带去的兵都来自京郊大营,他们又与冯统领熟识,这将士熟识才能有默契,这在战场中百利而无一害,能最大程度的爆发他们的战斗力,减少伤亡赢得战争。”
冷菱一番话,说得赵策心中惊骇,她什么时候懂得这样的事了?
黑暗中,赵策沉默着。
冷菱说得对,论打仗冯世钰比冷枫更好。
但他已经不想再给冯家立功的机会了。
除了冯世钰,赵策能想到的衷心之人,也只有冷枫。
片刻后,赵策低沉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命冷枫为抚军大将军的旨意朕明日就会颁布下去,一个时辰前,朕召见了冷枫,他也愿意当这个抚军大将军。”
哥哥赤子之心,骨子里自小刻的便是忠君报国。
有机会实现志向,能不满心雀跃的答应吗?
赵策的假模式样,惯会拿捏人心。
冷菱忍不住“哼”的一声冷笑,真是虚伪的人,以为她是不知道他在忌惮冯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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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把她哥哥拿出来做挡箭牌,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她哥哥和她。
真恶心!
“陛下都已有决断,还来找臣妾说什么?”
这轻慢的语气,让赵策瞬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心下着恼,但为了大局,他强压下情绪,语气尽量温和,“昨日的事情传自冷家,你父亲和哥哥不甚放心,他们想见你一面,但这关头,见面是不可能的,所以朕帮他带信给你,他们也在期待你的回信。”
冷菱接过他递过来的信,不用打开看,她也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但让她回信叫他们放心,她实在有点做不到。
这放心的信一写,就意味着,哥哥此去,将会带着伤病回来。
她实在无法下笔。
索性躺了下去盖上被子装睡。
赵策见此情形,闷笑道,“你以为你躲着不写,你哥哥就不用去了吗?他若是心事重重离开上京,你就不怕他心生遗憾,一路惦念你,在战场上出什么意外吗?”
竟然威胁她,好吧,她写,不过不是现在。
今日把玩琳琅送她的金丝蝴蝶时,她心里便有了个主意,她想起小时候看的一本奇闻轶事的话本子。
上面说一个将军穿上自己妻子做的金丝甲,刀枪不破,因而在战场上屡建奇功,从没受到过严重的伤害,平安无虞地活到了九十九岁,是为所有将士中的高寿之人。
虽然只是传说,市面上并没有。
但是她想试试。
若是成功,便能保哥哥一命。
而这东西也只能亲眼见到了哥哥,亲自交到他手中,她才能放心。
想了想,冷菱说道,“写信还不如让臣妾亲眼见上一见,这样哥哥不是更为踏实吗?十天,季妃的案子,刑部总该给完交代了吧?那时候臣妾再见上哥哥一面,亲自为哥哥践行,如何?”
“好。”赵策点头同意了。
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冷菱驱逐声又起,“那臣妾就不送陛下了,陛下慢走,今夜的雨怕是不会停,陛下记得带好臣妾的门,不要让雨风吹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