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21日,夜
……
信里写的跟虞晚想的一样,只是顺序有些颠倒。
让她先气一瞬,又笑一阵,再酸涩入心,字字如毒虫啃噬,啃得她一点点失了血色,几乎快要认定是离别。
“轰隆隆——”
忽然一记晴天霹雳,霹得虞晚惊转回神,那抹始终想不起来的熟悉身影,一下与记忆中另一张泛黄照片重叠。
照片里的那个人曾经告诉过她,当年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记忆中的某天午后,只有八九岁的虞晚一边练习毛笔字,一边听爷爷大聊从前。
“虞虞,这是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那时候可以说是意气风发,壮志凌云,能将一切苦难踩在脚下,尤其是北部湾一战,打得那叫一个惨烈悲壮,整整33天,炮火不断,也因此拉开十年战幕。”
“不过最起转折点的一场仗,是我接到一个爆破任务。”
说到这,虞爷爷习惯性地停顿,好一会儿才神色复杂道:“不过好在我及时救下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也是因为他,我才能一跃而起。”
……
记忆汇拢,虞晚心口狂跳,那个很重要的人会是谁?他又真的是记忆里的哪个他吗?
“妈妈。”
撕烂几页书的虫虫,被雷声吓得丢掉烂书,转头躲进妈妈腿弯,虞晚遭他这么一扑,惊了一跳,差点忘了脚边还有个乱翻书的小不点。
收好信件,虞晚蹲腰轻抚儿子后背,“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虫虫躲进妈妈怀里,嗅到安心香味,再听到一声惊天雷响,也没那么害怕,反而大着胆子往窗外瞅。
虞晚为儿子可爱模样心软,依稀能从儿子眉眼轮廓,看到另外一个人,他的骨血还这么小,小到还用不好饭勺,走不好路,他又怎么能过早短命?
沈家的荣光她要,世俗的享受她也要。
她才不要舍一得一,也不要做什么选择,她从来就很贪心,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要牢牢抓在手心。
虞晚牵起儿子的手,带他一点点走到阳台边,教他感受暴雨前的狂风和雷鸣,“虫虫,这是打雷,打过雷就会下雨,虫虫最爱的不是下雨天吗?”
“下过雨你可以玩跨水坑,蹦一下就过去了。”
“要是妈妈带你跨越另一条海湾,虫虫一定也想去的对不对?”
虫虫还没一岁半,根本不晓事,听到妈妈要带他去哪里哪里,笑着奶声声答应。
“嗯,跳,妈妈跳。”
“对,跳,妈妈会带虫虫跳上另一重高度。”
虞晚在编织一重梦境,一场属于他和她骨血的梦,“高到让人仰望,让人翻阅薄薄的一行历史,会记住你的名字,你的姓氏……”
……
*
此时的广粤省茂名,台风肆虐,暴雨横扫,大树被连根拔起,似乎是要天塌了一般。
冲垮的石桥,断了去卫生院的指望。
屋里来回踱步的郑青青着急不已,反复问母亲,“再这么烧下去,烧成傻子怎么办?”
“别乌鸦嘴,你弟弟好着呢,快再拧两个湿毛巾,多擦几道,烧一定会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