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爷当众训斥,又遭陌生人盘问,杜三夫人已有不满,端着身份不用正眼看人:“这是杜家的家事,外人不便打听吧。”
云窈窈冷哼一声,看向杜冠流,咬字强调:“杜大人,你说我这个外人,有没有资格管?”
杜冠流袖下拳头紧握。
这事小了可以说是臣子失职,内宅不宁,大了可以与窝藏匈奴死骑扯上关系,不管哪一点,今日他的脸面是丢定了!
杜冠流是越发看这三姨娘碍眼了,当初图她美色,谁知后来眼力见和脑子都跟美色一同随年岁流逝了!
他厉声呵斥:“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该答的就答!”
潜台词,不该答的不答,好好遮掩过去,别给杜府蒙羞!
杜三夫人显然是没有那个脑子能听懂,她委屈垂头:“昨日她违背我的话,私自出府了…”
云窈窈的眉头皱得更深:“身为府上公子的正妻,为何不能出府?”
杜三夫人答得不情不愿:“她虽是正妻,可也是戴罪之身。”
杜三夫人不想被对方像审犯人一样问,干脆说了个明白。
“她当初嫁给我儿本就是高嫁,不然一个低贱的商贾家女儿,怎可能入得了我杜家的门。谁知嫁给我儿才半年,一次外出,她落了水,一个有夫之妇,被外男救了,变成了脏污之身!”
说到这,杜三夫人有些怒意:“不仅沾污了我杜家门楣,也让我儿蒙受屈辱,我没将她沉进净灵湖都算好了!只让她从此不能再出院子一步,谁知昨日她竟违背了。”
“谁知道是去看酒坊,还是偷偷去与外男私会了……”
云窈窈没想到让女子遭受如此对待的竟是这么离谱的理由。
她下意识问:“不让外男救,那就让她活活淹死?”
杜三夫人冷哼一声:“若是那时她淹死了,也算她恪守妇道,有志气,今日就不会受这苦,而是有一块贞节牌坊,供其他女子颂扬!”
云窈窈的心头猛然升起了一团怒火。
她虽知道古代封建社会“死为贞洁,虽死犹荣”八字,是多少具备受压迫的女子尸骨书写而成。
可现在亲眼见证,还是觉得震撼、发麻。
女子的一条人命,远不抵清白二字,而且还是如此可笑的落水被救便失了清白。
云窈窈自知,要想改变这种境况,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途。
尤其是这种规矩森严的深宅大院,吞吃磨灭了不少嫁做人妇的女子灵魂。
云窈窈眼泛冷意。
那今日便从你们杜家开刀,当个典型反面案例,以儆效尤!
身后的杜冠流听完这番来龙去脉,虽觉得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有些不妥,但也不觉得有错。
毕竟这才能彰显出他杜家的高洁门楣,簪缨世家的风范。
云窈窈欲骂又止,心里盘算着等会怎么开刀这个典型案例。
身旁的涂山烬轻拍了下她的手掌,示意她退下,他来。
他正好好久未教人做事了。
涂山烬一步步走到杜三夫人面前,身形看似纤弱,可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却十足。
“你口口声声说玷污你杜家门楣,你杜家的门楣竟如此低?妇人落个水被男子救了就玷污了?那还要什么门楣,门楣听了都要说一声晦气倒霉!”
“还有你儿因为此事蒙受羞辱,更是可笑!他无能救自己的妻子也就罢了,还要因此蒙受羞辱,抬不起头,如此易碎,如此抬不起头,还当什么男人,干脆去了那无能秽根,当个永远不能再抬头的阉人罢!”
“我竟不知女子的作用有如此大,落水被救就能让一个簪缨世家门楣被玷污,让一个男人从此抬不起头,这到底是她的作用,还是你们无能易碎之人的借口,将所有过错推到女人头上!”
这一番话把云窈窈爽到了。
爱妃,好骂!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铿锵有力的一番骂将杜三夫人逼得不断后退,她的胸膛大肆起伏,气得不轻:“你个刁妇,你个悍妇,你敢!”
“闭嘴!”杜冠流更是觉得无形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妙妃这一番骂,何尝不是故意拐着弯儿骂他!
杜冠流看向涂山烬的视线也不善起来:“这毕竟是杜家的家事……”
话还没说完,云窈窈搂住涂山烬的腰,便打断他的话:“杜大人,内子心直口快,虽有冒犯,也有道理的很。”
“可这话未免太过难听,太过欺辱我杜家。”杜冠流的声音含着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