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芙兰说到这里,不由问:“殿下怀疑阿久?”
陵王道:“兵部那个李主事,掌管兵部库部多年,塞北那张布防图丢得蹊跷,他恐怕知道不少内情,没想到……”
没想到他派人去扬州杀李主事灭口,不防李主事临终竟留下一封血书。
这封血书既然被秦久所盗,那是不是说,兵部库房失窃,也与这个秦久有关?
陵王一念及此,并没与方芙兰多提,忠勇侯府一府对方芙兰有大恩,那张布防图为何会失窃,又为何人所盗,何必累她伤神?
他是以道:“没有,我只是想着失窃的那张布防图既然是昔日忠勇侯所用的塞北布防图,或许这个秦久能知道些许线索。”
二人说着话,一名武卫上来拜道:“殿下,日前殿下命人去寻那方古砚台已被送来金陵了。”
“果真?”陵王问,“那砚台现在何处?”
“那砚台由渠县县令亲自送到,眼下他人就候在院门外。”武卫道,一顿又说,“属下这就去将砚台取来。”
不多时,武卫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方锦盒过来,锦盒内,正是一方水色剔透,古朴拙雅的玉砚。
据传前朝襄阳皇后曾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襄阳帝还是皇子时,为了求娶她,命人自东海寻得一块稀世美玉,打凿成砚赠予她。后来前朝动乱,这方绝世玉砚也不幸遗失,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陵王派人找了数年,总算寻得珍宝。
陵王看着方芙兰,见她的目色自玉砚上掠过,吩咐道:“帮本王把这方玉砚锁入明琅斋。”
武卫愣了愣:“殿下苦心寻这方玉砚,不是为了给皇贵妃娘娘祝寿的?”
陵王府的明琅斋里搁放了不少宝物,可每一样只要锁入其中,便不再取出。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将这玉砚送给她了?”陵王声色一凉,“她喜欢玉器,随便找一尊送去便罢。”
武卫连忙应是,又赔罪道:“属下失言。”
方芙兰道:“后日好歹是皇贵妃娘娘的大寿,连陛下都要为她亲自祝寿,你好歹也该上些心。”
“上些心?”陵王淡淡道,“这些年来,她可曾对我上心?”
他站起身,步去亭边,负手道,“当年我母妃身死,父皇命人将她的姓名从彤册上抹去,我思念母妃,不过是趁夜里给她烧些纸钱,那个女人为讨父皇欢心,非但命人搜查我的屋舍,取走母妃留给我的所有物件,还将我禁足半月,生生错过母妃的头七。”
“明哲保身,见死不救,她如此为人,就不要怪如今母子亲情疏离。”
他的语气冷绝慨然,方芙兰听后,沉然一叹。
一时想起第一回 见他,那时她尚是侍郎方府的大小姐,而他不过是这深宫之中,最为落魄的皇子。
方芙兰刚要开口劝他,不期然冷风入肺,引得她连咳数声。
陵王见状,扫了亭外的武卫一眼,武卫会意,随即去药铺子请了薛大夫。
外间风劲,几人一并回了屋中,薛大夫为方芙兰把了脉,扶她去卧榻上坐下,为她覆上被衾,“少夫人身子弱,这几日受了点春寒,是以有些咳嗽。好在称不上是病,奴婢为少夫人去煎副药,少夫人吃过后,只要小憩上一两个时辰就好。”
方芙兰道:“你把药方子给我,我回府再歇。”
薛大夫没答,迟疑着去看陵王。
陵王道:“你这一趟回府,难免又要受寒,仔细小疾折腾成大病,不如先在这里养一养,等夜里再回府。”
方芙兰道:“阿汀有身衣裳破了,我让鸣翠去买了绣线,想着赶在今日为她补好,趁着气候适宜,她还能穿两日。殿下有所不知,那身衣裳她最是喜欢。”
陵王道:“这种事让府里的下人做不就行了。”
方芙兰笑了笑:“阿汀的衣裳都是我为她缝补的。”
“那就晚些时候再做。”陵王道,“你不是说她昨晚赶去了西山营?想必没个两日不会回来。她常不在府中,你一人回去也是冷清。”顿了顿,温声说,“今日我陪你。”
不一会儿,薛大夫熬好了药端来,陵王接过:“我来。”
他自药汤里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去方芙兰唇边。
方芙兰想着眼下昭元帝圣躬违和,朝中大事多由陵王坐镇,不由道:“殿下不必陪我,不如先回宫中将政务料理了。”
陵王没理会这话,只道:“你把身子养好,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他又舀了一勺药汤,看着方芙兰,笑了一下:“日子还长,河山万里,锦绣风光,我总能带你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