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合完伤口,打完破伤风后,他们就回到了昊山庄园。
送两个小孩回到卧室,裴见深本来还想留下来帮裴谨修洗漱,哄裴谨修睡觉,彻底不眠地守着裴谨修。
他想尽到身为人父的责任,但裴谨修却拒绝了,说自己可以。
池绪也仰着头道:“放心吧叔叔,我会照顾好他的。”
这时,苏凌敲了敲卧室门,他身后站着霍凌宇徐怡师甜甜。
裴见深知道苏凌是有话要说,和沈纭一起离开了裴谨修房间。
卧室里最终只剩下裴谨修和他的四个好朋友。
小孩子们的情感格外细腻,看到脸色苍白如雪的裴谨修,一个个都担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最终围着裴谨修哭成一团。
“……”裴谨修本来头不疼也被哭疼了。
他自觉无福消受这三个小屁孩的关心,说自己要静养,三言两语把人都打发走了。
他伤在左肩,伤口处包了保鲜膜,可以自己洗澡,但却不大方便洗头发,因此,洗头发和吹头发都是池绪帮忙。
为避免压到裴谨修的伤口,池绪今晚睡在了裴谨修右手边。
他心绪不宁,睡眠很浅,反复惊醒了许多次。
一大清早,裴见深和沈纭带着早饭敲响了卧室门,他们到底放心不下裴谨修的伤。
吃完早饭后没过多久,裴见微和洛青青也特地前来道歉。
裴见微一贯挺直的脊背难得弯了下去,极少摆在面上的低姿态,还带了许多珍贵的补品和玩具。
他讪讪道:“谨修,你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这么多年实在是被我们两个给宠坏了,叔叔替他向你道歉,你放心,叔叔已经好好教育过他,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是个好孩子,不要跟他一般计较,好吗?”
裴谨修默不作声,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没听到一般。
裴见微被区区一个小辈冷落,脸色不由一僵。
他毕竟不是真心诚意来道歉的,只不过做做样子给裴见深看,但他没想到这裴谨修小畜生还真敢给他摆脸色看,心里已经既怒且恨地骂起了裴谨修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的不光裴谨修,还有他旁边池家的那个小子,走个过场的场面话,他不光当了真,甚至还自作聪明地挑破道:“可是裴谨修也只比裴骄大一个月啊,凭什么他就要让着裴骄?而且裴骄如果知道自己错了,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道歉?”
裴见微目光冰冷,面对池绪时又突然高高在上了起来,他十分不屑道:“这好像是我们家的家事。”
他刚说完,坐在一旁的沈纭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扔到了桌子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刺耳响声。
她横眉冷笑道:“我好像还姓沈不姓裴吧?您的意思是我也不配坐在这里谈论你儿子要给我儿子下药还捅伤我儿子这件家事吗?”
“……”裴见微满目阴沉地想:当然不配。
一个戏子罢了,也敢在他面前摔筷子。
事实上,他认为无论谁嫁进他们裴家都是高攀。
就算在外人眼里日进斗金璀璨闪耀的娱乐圈明星,也只不过是个更高级精美的商品,和豪门远不在一个社会地位和财富量级上。
可惜“打狗还得看主人”,裴见微暂时还惹不起裴见深,只能将这口气强行吞下,咽进肚子里去。
他佯装恳切,难得低眉顺眼道:“骄骄他发了高烧,下不来床,所以才没来亲自道歉。谨修,骄骄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小孩子吵架容易上头,他昨天只是一时冲动。再说了,咱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哪儿有隔夜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少不了要相互扶持。”
说罢,他又自以为体贴道:“叔叔知道你现在也委屈,不强求你立马原谅他。你再好好想想,这些礼物和补品是我和你叔母的一些心意,谨修,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裴见微话音落下,转身打算离开了。
就在他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一切尘埃落定时,裴谨修却突然开口道:“东西请拿走,我不收。至于您的道歉,我也不接受。”
裴见微身形一顿,手指攥紧又放松,眼中有愤恨嫌恶之色一闪而过。
然而再次转过身时,他却又装出来了那副诚心道歉的虚伪嘴脸,好似包容不懂事的晚辈般,无奈地叹气道:“你这孩子……”
“这些东西是叔叔一点心意,叔叔知道你不缺这些,就放在这儿,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扔了也没关系。至于道歉,叔叔也说了,你现在可以不接受,再怎么恨都有想通的那天,叔叔可以慢慢等。”
裴见微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紧盯着裴谨修,然而自他进入卧室后,裴谨修一眼都没看过他,目无尊长到了极点。
他只当裴谨修是穷乡僻壤养出来的小刁民,是个没教养没情商的小贱人。
裴见微心里骂得正欢,冷不丁地,裴谨修却突然抬起了头。
那双眼清泠泠的,好似能看破所有不堪与虚妄,裴见微感觉自己真实的心思仿佛暴露在了日光之下,再也无所遁形。
裴谨修声音很轻,语气却十分笃定:“我想不通,我也永远不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