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庸俗童话 七宝酥 8325 字 10个月前

主动发起位置共享的那一刻, 周谧感觉自己成了只沸腾的水壶,身体里浮躁至极。

但几秒后,她就平静了下来。因为张敛就在同一边月台上, 他俩的站位几乎是平行的, 只隔着六七个人。

周谧望向他的时候, 他刚好也看了过来。

说真的,他整个人的氛围感与地铁的环境极不相符。兴许是成长环境的关系, 他眉眼总带着种少有的清贵古典感, 颇似那种民国时期留洋归来的有格调的东方绅士,或者一件不会带洗涤方式标签的奢侈品衬衣。

路过的人多少会多瞄他两眼, 并自觉避让豪车般绕行, 因为身高,因为气场。

恍神间,周谧似乎有点明白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一夜过后还大脑一热,要跟他继续保持那种关系。

因为除了床帏之间的表现,张敛给人的外在初印象就是非富即贵的上位者, 这种气质深入骨髓,危险的同时又充满安全感。

安全在他根本不需要图她什么。

所以她不会受骗, 但如果想跟这种人再有交集, 就只有拿出偏差之下唯一对等的东西作为交换筹码。

原来那会她还用了点小聪明。

周谧跟他笑了下, 但男人一动未动, 似乎在践行刚刚那句“过来找我”。

她咬了下牙, 低头退出位置共享, 佯装不情不愿地朝他走过去。

停在张敛跟前时,他脸上终于有了点波动, 似笑非笑的。

周谧也故意似懂非懂:“你怎么过来啦?”

张敛看着她:“同一个招式用多了就没意思了。”

周谧面色微变, 不再弯弯绕绕:“那你是来抓我走的, 还是跟我走的?”

张敛把问题推回来:“你想要哪一种。”

周谧黑眼仁转两下:“我看过你开车,但没看过你乘地铁。”她又举目望向入口方向,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也注册过电子卡?”

张敛说:“周谧,我不是古人。”

周谧被逗笑,神态有了点浑然天成的娇憨:“那你愿不愿意……”

张敛:“嗯?”

周谧指了下尚且空着的轨道:“坐地铁?”

张敛轻描淡写:“可以啊。”

周谧扬眸装心疼:“会不会让您纡尊降贵啦?”

张敛摇了下头:“我也想看你坐地铁。”

周谧语塞难敌。

她垂眼翻包,取出一只没用过的口罩,递给他:“戴上。”

张敛没接:“干什么。”

周谧说:“怕遇到熟人。”

张敛说:“戴了口罩熟人也会认出我。”

周谧想想也是,他的眉眼体型气质都太有辨识度了,可还是举高了点,怼到快挨到他下巴的地方:“那也戴上。”

“掩耳盗铃。”张敛接过去,动作利索地勾到耳后。

少了像国画颜料一样的唇色的中和,他气场陡变,变得像一位不易亲近拒人千里的冷面医生或刺客。

反差让周谧忍俊不禁。

张敛问:“笑什么。”

周谧说:“觉得你戴上口罩更帅了。”

张敛说:“以前不是说最喜欢我唇形吗?”

周谧无法反驳。

周谧关心起别的:“你车怎么办?”

张敛回:“在车库吃一夜灰。”

周谧又笑起来。

刚要讲话,地铁又疾驰进站,周谧止声,转身确认一眼,又回头看张敛:“可以上车了。”

张敛颔首跟上。

开始实习后,周谧通勤基本是独自一人,但她也不会有形单影只茕茕孑立的空寂感。因为这种城市轻轨里出现最多的就是同类——不谙世事的学生,汲汲营营的上班族,而她刚好位于渐变处,跻身哪一方都是盟军。车厢像几截低矮狭长的五金盒子,将新旧不一的螺丝钉们运送至各自适用的都市齿轮。

今晚的处境很是新鲜。

两人对立站在不算拥挤的人潮之中,相隔的距离不似恋人但也不陌生。周谧不时会抬头偷窥张敛。

可当男人眼皮下敛,过来捉拿她时,她的视线又会敏捷地窜开,然后翘起嘴角。

她偷笑起来其实很可爱,很机灵,像一道玩捉迷藏的月牙,还把星星都匿进了眼睛里。

张敛忍不住问:“总笑什么。”

周谧轻声:“好玩儿。”

统共就三站路,整个坐车的过程很快。

听见车厢内广播提前报站时,周谧预警:“对了。”

“嗯。”

“待会还要走好长一段路。”

“我知道。”

“打车吗?”他们很少这样平和无争地有商有量。

张敛说:“走回去吧。”

“一公里哦。”

“二十公里我都跑过。”

周谧怀疑脸:“这么行的吗?”

张敛说:“你认为呢。”

周谧闭关起双唇。

走出地铁站,张敛摘掉了口罩,还把它交还给周谧。

周谧不备地接过去,又懵懂地翕动几下眼皮:“还给我干嘛?”

张敛不咸不淡:“谢谢,体验了一把当明星的感觉。”

周谧不走心地莞尔,把口罩塞回挎包:“不客气。”

两人并肩走着,不紧不慢,两旁是闪烁的广告牌和泼彩的高厦,稍显拥堵的车流像形态各异的怪兽,有几分魔幻密林之感。

有下晚自习的少年骑着山地车从他们身侧飞驰而过,铃都不按,速度快到张扬,眨眼就没了踪影。

也有花白头发的年迈夫妇提着深蓝的超市购物袋,毫无时间概念地蹒跚而行,有一下没一下地搭茬。

周谧越过他们,奇怪:“为什么很多人年纪大了就不牵手了呢,我爸妈也是。”

张敛说:“因为不需要了。”

周谧说:“为什么不需要?”

张敛说:“有更多东西可以把他们绑在一起,牵手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周谧侧头:“你是指婚姻吗?”

张敛回:“有一部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