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防贼。
谢揽不去和她争辩,赶紧将湿掉的裤子脱了去。
他总感觉冯嘉幼会突然回头捉弄他,越发手忙脚乱。
冯嘉幼好奇自己的耳力怎么变得那么好,暴雨敲打着头顶的马棚,噪音极大,她却能听见背后衣物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脑海里莫名又浮现出那天夜里,那柄险些将她斩杀的刀,越想脸颊越是发烧。
她收敛纷乱的心思,开始想正事儿:“也不知冯孝安和南疆王那边,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你就不用担心二叔了,他有八百个心眼能救命。”谢揽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已经好了。
冯嘉幼没回头,望着马棚边缘浇下来的雨幕:“我倒不担心这一路,我只是忽然想起来,等他回到京城之后,裴砚昭肯定第一个不放过他。”
听她提及裴砚昭,谢揽微微怔。险些将这茬给忘记了。
裴砚昭对二叔充满了恨意,以为二叔已死才作罢。
如今二叔回去京城,还会升任大理寺卿,真不知他将发什么疯。
谢揽走到她身边去:“沈邱应该能管得住他吧?不然也不会将大理寺卿的位置留给二叔。”
“我不知道。”冯嘉幼摇了摇头。
她一贯看人挺准,唯独看不准裴砚昭。
因为一想起这狗东西,她就恼的牙痒痒,容易出现偏颇,“说起来,冯孝安好端端活着这事儿,沈邱明明知道却一直瞒着他,都不知他会不会和沈邱闹起来。”
谢揽想的是裴砚昭又会怎么对待冯嘉幼。
他对冯嘉幼的憎恶,源于以为仇人已死,才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知道了二叔还活着,裴砚昭就只会针对二叔,应该不会再迁怒冯嘉幼。
不知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对冯嘉幼的所作所为。
但此刻谢揽想到了另一件事儿:“你为何突然想起来他?”
冯嘉幼裹了裹披风:“就是突然想起来。”
谢揽“呵”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从知道二叔要回京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突然想起来?”
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且谢揽大概能猜出原因来,刚才被杀手围攻之时,她竟能稳住身体站在原地半步也不挪。
因为她知道在被围攻的情况下,他以她为圆心,她若乱动,会乱了他的身法。
这一点谢揽从未教过她,定是她从前与裴砚昭经历过遭人围攻,裴砚昭教他的。
谢揽心中不悦,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因为知道冯嘉幼也不是故意去想的。正是如此,更令他心口泛起薄薄的酸意。
事实的确如他所言,冯嘉幼那会儿是想起来了从前与裴砚昭一起遇到山匪时的情形。
谢揽抱起手臂,眉毛一扬:“幼娘,下次咱们再被围攻,你若害怕根本不必忍着,扑过来抱着我都行。我可不怕乱什么身法,只有本事不到家的人才会乱。”
她挽住他的手臂,依偎着他实话实说:“那是很小的时候了,裴砚昭也才十三岁。”
“十三岁怎么了,我十三岁就已经在西北找不到对手了。”谢揽骄傲地抬起下巴。
因为头发还是湿的,他下巴尖上有雨水凝结。
冯嘉幼踮起脚,在他下巴不轻不重地啃咬了一口,留下几个小小的牙齿印。
谢揽不曾料到她突然出招,头皮猛地发麻。他下意识低头,她还微微仰着脸,他的唇几乎贴在了她的唇边,一刹那屏住了呼吸。
冯嘉幼笑的明艳动人,且润亮的杏眼里透出一抹狡黠,似乎在说,夫君这样厉害的吗?我就问你现在心里乱不乱?
换做从前谢揽本能会想避开,但如今的本能却是将他定住。
于是他才有机会从她明亮水润的眼瞳之中,窥见了自己的倒影。见鬼的西北无人敌,分明是个木讷的呆子。
这一瞬间谢揽若有所悟,难怪冯嘉幼总是喜欢戏弄他。原来他被戏弄的时候,竟会露出这样愚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