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终要散场。
百姓们摩肩接踵, 回到各自住处。
人多时?难免会有磕碰,桑离忙于追逐司荼的身影,一不留神与来人撞到一起。
“你怎么走路的?!眼瞎啊!”
她未来得及出口的道歉立马因这声斥责而卡在?了嘴边。
“春玲, 切莫无礼。”
一道?声音掺了进来。
不同于婢女的尖锐跋扈, 她?的声线偏柔,起伏都如春水般潺潺。
桑离不禁分神一眼。
女子一身紫烟衫, 外笼缎面斗篷, 半张脸都藏在?面纱下,唯露出一双涟涟眉眼。
桑离瞧着, 隐约觉得眼熟。
旁边的婢女挡在?女子面前, 不依不饶:“愣着干吗?还不赶快道?歉?”
“桑离, 你怎么不走?”
眼看?司荼准备往回走, 想到她?的性子, 肯定?会产生一场冲突。
“是我失礼, 小姐不要怪罪。”桑离低头道?歉, 绕过二人走到司荼面前。
“我刚才听到那两人叫嚷, 是不是欺负你了?”司荼挽住她?的手,大有一番只要她?点头, 她?就回去干仗的架势。
桑离笑着摇摇头:“没有, 只是误会。”
“哦。”司荼说,“若有人欺负你, 你就要和我说,这是下界, 没那么多规矩,没必要受一些不必受的气。”
桑离连番称好,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
春玲搀扶着崔婉凝,颇为?不满:“凡人就是无知, 也就是夫人心好,若我们尊主也跟着……”
“春玲。”崔婉凝侧眸警告,“这是凡间。”
春玲眼珠子转了转,连拍两下嘴巴子,“是是是,是春玲多嘴,小姐我们快回吧,您身子不好,免得受凉。”
崔婉凝又深深看?了眼两人离去的方向,最后才折身走向另一条道?。
她?唇角那柔和的笑意收敛,漂亮的眸子冷冷沉沉,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无害。
**
亏得司荼的福,桑离出山第?一夜不用露宿野外。
司荼给两人定?了云天城最上好的包厢,这几天走下来她?确实累了,洗漱之后便插好门栓,上床歇着了。
月攀枝头。
这座繁华都城终于归于寂静。
桑离侧身而眠,睡得分外安宁。
睡梦中的她?毫无防备,丝毫没有注意到窗棂发出的细微响动。
只见一条紫黑色,仅有筷子粗细的小蛇顺着缝隙缓缓爬入。
它蛇信吐露,游动间带出丝丝缕缕焦黑的雾气。
——这是一条毒蛇。
幽暗的蛇瞳锁定?床上人影。
它游过桌案,顺着床幔爬上床头,一点点,一点点地朝她?脖颈靠近。
距离动脉仅剩几寸,毒蛇便迫不及待地露出毒牙,眼看?要咬下时?,一双手忽然掐住它的七寸,轻易就把它捏了起来。
毒蛇在?那双手里?游动挣扎,时?不时?还发出凶恶的嘶声。
寂珩玉捏着蛇来回打量,眼睫轻颤,不禁笑了:“百毒浸过的虫儿蛇,倒是舍得下功夫。”
虫儿蛇是八荒四海里?生命力最顽强的一种幼形蛇。
不少擅蛊毒的药师会特意抓来此蛇,将?之与毒虫毒草共浸在?一个坛子里?,密封炼制百年。
一般一个坛子里?只能养出一条毒蛇,养成后,药师再花大价钱售卖出去,无论是仙胎还是魔骨,都难抵它这一咬,所以人们又称它为?“一口没”。
寂珩玉随意将?毒蛇缠绕在?指尖,眸光徐徐不疾地放在?了桑离身上。
她?一点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睡颜香甜又透着几分乖巧。
——真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寂珩玉微微俯身。
她?身上有一股浅淡的香气,不是特意熏出来的熏香,更不是花香,好像是……从自身皮肤里?浸出来的气息。
香而不浓,萦绕身周,莫名想要人一探究竟。
寂珩玉越靠越近,再回过神时?,发现脸颊近乎要完全埋进她?的颈窝,鼻尖距离她?的皮肤仅差微毫。
寂珩玉脊梁一震,不禁指尖用力,掐得小毒蛇不住在?掌中挣扎。
他匆匆忙忙地直起身子,正欲转身离去,听到桑离嘟囔起来——
“寂珩玉,你别……别舔我。”
寂珩玉:“??”
“痒……”
她?的声音像是梦呓,又如同某种欲哭欲吟的暗示。
寂珩玉耳锐,听到她?心跳的速度加剧。
再接着,桑离翻了个身,伸手拉向胸前衣襟。
里?面空无一物,拉动间,大片花白毫无预兆撞入到眼帘。
寂珩玉呼吸一窒,胸膛又跟着发起烫。
“别……”
她?不但?扯开了衣裳,手还……
寂珩玉的目光跟着她?指尖下移,在?她?无知觉做出某种自欢的动作时?,脸色骤变
她?到底……梦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寂珩玉食指点上她?的眉心,闭目窥梦。
那是一场浩浩茫茫的大雪,可见今天他那场所制造出来的雪给她?留下了极深的记忆。
接着穿越竹林,寂珩玉看?见了……自己?
准确来说,是夔蛇形态的自己。
银白庞大的身躯自由舒展在?雪地里?,蛇尾紧紧缠绕着女子柔软似水的身躯。
一银一白勾缠在?布雪的竹林,画面说不出的绮丽和糜艳。
寂珩玉近乎是惊愕了。
他鲜少有为?之动容的时?刻,然而梦境中的每一幕画面都是能让他转身就跑的程度。
却偏偏步伐生根,一动也不能动。
“你角角怎么不长花啦?你上次还会长出花来逗我呢。”桑离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甜软,她?捧着巨蛇硕大的头颅,亲昵地蹭它的脸颊,甚至亲吻它的唇,满心满眼都是对它的喜爱。
寂珩玉喉结动了动,垂落下的手又不自觉地收紧。
巨蛇当真听话,头顶双角竟真的给她?开出了一朵朵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