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人胖乎乎的脸上一直在流汗,旁边好几个湿毛巾,他一直在擦。
且脸上一双眼睛总是在转悠,一看就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一双手上,戴了六个戒指,赤金镶嵌碧玺石的,白银镶嵌绿宝石的,铜混金镶嵌猫眼石的……一看就富贵极了。
就是这个人吧,看着邋邋遢遢的样子,一点没有赈灾的钦差大臣的气度。
反倒是像个滑不溜手的老纨绔,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说话口气吊儿郎当。
陆岑总督深吸一口气:“就因为你是钦差大臣,还是南下赈灾的,灾情刻不容缓,既然你已经到了永清府,本总督也来了,那么就开始接见当地官员,询问灾情如何,然后酌情发放赈灾银两,以宵静地方,安抚民心……。”
钦差大臣一听他提起“赈灾银两”四个字,顿时就一阵别扭:“来这里一路舟车劳顿,本大人都要累散架子了,还让不让人歇一歇,喘口气了啊?累病了这地方连个太医都没有。”
钦差大人就是一副拒不合作的架势,让人十分无语。
江南地区,除非是皇亲国戚来了这里,否则怎么可能有太医?
让陆岑总督的眼睛又有了冒火星子的前兆。
官场上有个俗语:宁在朝廷,不下地方。
这不仅仅因为京官福利好,更是因为出去了没门路的话,在下头的政绩不好做,没有政绩很难回来。
如果一直在京城那就方便多了,在京城易走关系不说,还是在天子脚下,有什么事情很容易上达天听,在外就不行了,有点政绩,层层分润了功劳之后,剩下的也没多少可以落在你身上,这也使得地方官员难以进京。
陆岑总督在外漂泊半生,终于可以入京述职,且被当今皇帝看中,眼看着,就可以留京,却因为江南水患,不得不延续一届总督之职。
心里憋闷的同时,又怕江南再有什么糟心事儿。
结果现在发现,江南的糟心事儿能不能有不确定,眼巴前儿的这个钦差大臣,倒真的是一个糟心的人!
一见面就说自己累的不行了,必须要在驿站驻跸休息,不仅如此,带来的人……也太多了吧?
护送赈灾银两的自然是用的官兵,可除此之外,还有负责伺候他一个人的一百多号人。
车夫马夫的,能理解,这是必须配备的仆役。
可是身边的护院打手五十个,马车十几辆,那车夫马夫家打手就占了七十多号人。
除此之外,配备的马匹更是一人双骑。
还有十几个仆妇负责洗洗涮涮,十几个大小丫鬟负责伺候他的日常生活。
更有管家一个,几个管事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的东西,装了十几辆车。
赶路慢吞吞,速度比蚂蚁爬的也没快多少,还要吃得好,睡得舒服,就这,还不满足,还想要个柔情似水的江南美女陪着,或者是找几个江南俏婢伺候他。
更过分的是,他自己带来的丫鬟,姿色也不错,却说是看的厌烦了!
这人不是来赈灾的,是来找揍的吧?
陆岑总督的脾气可不太好,这会儿手都握成了拳头状,真的像是要发怒了一般:“康斯,康子游!”
这是钦差大臣的名字。
看到身边这位的表情,康斯直了直腰板儿:“本大人是真的累了,再看看这天气,烤的人都冒油了,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
“老天爷会让灾民们喘口气儿么?”陆岑总督严肃的道:“或者,你这样,如何对朝廷交代?”
康斯却无所谓的道:“交代好交代啊,我跟我姐夫说一声呀!”
听到他提“姐夫”,陆岑总督深吸一口气:“哪怕是皇上,也会担心灾民,也会忧心灾情。”
所以说,哪怕是国舅爷,也得先考虑一下灾情,再谈休息。
“好了好了,那就见!”康斯心里知道说不过去,但是见,要怎么见?
他还没打算好呢。
而陆岑总督也松了口气,这人轻不得重不得,京城出身,又是后族,是皇后娘娘的弟弟,是国舅爷啊!
他太强硬了也不好。
谁不知道,当今皇后娘娘与皇帝乃是同甘共苦过来的,生的嫡长子,可是被立为太子的,以后妥妥的皇太后。
这也让皇后娘娘的娘家,门庭若市。
只是陆岑总督,多年不在京城,入京述职的时候,也没打听什么关于后族的消息,再加上他以为会有很多时间在京城慢慢经营人脉关系,可是谁知道,时间匆匆,他也只能再次返回江南,主持大局。
“先见哪个啊?这么多人?”康斯说见人,可是要见什么人,他也没得打算。
展眼望去,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前面两排站着的都是官儿。
“按照品级来见。”陆岑总督深吸一口气:“而且要见河道总督……。”
陆岑总督在这里苦口婆心的说,那边的康斯根本没听!
倒是康斯往外看,随手一抬,指了指外面:“就他吧。”
陆岑总督往外一看:“也好,这是辛明辛大人,永清府的巡抚,为人干练,乃是从县令一直升上来的,是个能臣……。”
这是他治下的官员,他当然知道的清清楚楚,还知道这是皇上还是皇子时候的亲信之一,跟国舅爷应该有志一同才是。
“来人啊!”康斯有气无力的喊着。
他的管家来的倒是快,在温润他们面前趾高气昂的管家,这会儿弯腰塌背一副奴才相:“老爷。”
这称呼就让陆岑总督皱眉头,这个时候用的本该是官差才对。
用奴仆的话,就有点怠慢外面的官员们了。
毕竟奴仆跟官差,本质上就不同。
可惜,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康斯已经打发人出门去“叫号”了。
作者闲话:
今天是除夕,江湖在这里,祝愿大家兔年吉祥,如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