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天的时间,他们最后是在永清县的江边码头那里过的夜。
大概是这个时候,知道有赶考的人,故而这里的两家大客栈,三家大车店都空出来很大的地方,接待他们。
吴山长带来的人,都是熟手,温润呢,只管付银子,要了最好的饭菜给大家伙儿吃。
江边码头,有不少新鲜的鱼货,故而这红烧鱼,虾丸汤,是不缺的;然后是烧鸭子,小炒青菜,江米饭团子。
吃过了就在江边码头走了走,永宁县这边的码头并不怎么忙碌,这个时候吃晚饭了,人都少了。
看着滔滔江水,吴山长告诉温润:“明天改乘船去府城,这样的话,快一些。”
“好,听您老的。”温润笑了笑:“这么多的车子,船只要多少啊?”
“已经联系了一个船队,足够了。”吴山长道:“你银钱宽裕么?我看你付了账。”
“宽裕。”温润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带了很多,咱们穷家富路么。”
吴山长笑了:“辛苦你了,其实这次有那么两个孩子,家境不富裕,不想去了,是我说不用担心费用,他们才来的,花的是你的钱。”
“没关系,这点花费,我支付得起。”温润也早就发现了,有那么几个人,吃饭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的,估计是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吧。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吴山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让你白付出的,到时候贤名……。”
“山长。”温润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花点钱而已,不用跟他们说,更不要跟外人提起,我不想他们欠我的人情,这不是我的初衷。”
“你怎么会这么想?”温润的施恩不图报,让吴山长很意外。
“他们家境不好,心态要是再不好,如何考试?一旦考上了,要欠我人情的,那他们怎么还?他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不想他们有什么心理负担,何况这点钱对我来说,不值什么,可是对他们而言,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温润道:“我也穷苦过,知道这种感觉。”
他说的是原主考试的时候。
这事儿,吴山长知道的,当时的原主,为什么会卖地,就为了攒钱考试去。
“我明白了。”吴山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俩人在江边溜达了一会儿,就回去洗漱,准备休息了。
温润是准备休息了,可是吴山长没有,他叫了五个人进房门,跟他们说了温润的决定,这五个人就是来白吃白喝,蹭车蹭考试的,但是他们也是要脸面的人,听到温润如此说,不由得热泪盈眶。
“温雅士说了,不要你们知道,只要你们没什么负担的去考试。”吴山长正色道:“旁人也不会发现你们的事情,我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还能有几年活头?此事我不会说出去,你们放心。”
“山长,我们会记得温雅士的好。”五个人异口同声,眼神坚定。
“你们记得就好。”吴山长是不会让温润的付出,默默无闻的,但是不能明说,却能告诉这五个受惠的学生,谁才是恩人。
温润不知道此事,第二天他们的车跟人,都上了船。
这是江河湖里行驶的大船,一共五艘大船,两艘装人,三艘是马车和行李等物。
不过温润的钱财是随身携带的,加上这船行可是当地的,要是不好的话,以后在当地的名声就不好了,一旦名声受损,这生意就不好做了。
船老大跟吴山长认识,甚至都知道吴山长的口味,一路顺风顺水,就是夜晚停泊的时候,下起了雨。
但是船舱里很热闹啊,晚饭虽然主食是他们在码头买的干粮,但是吃的菜很新鲜,是江水炖鱼。
都是现捞出来的活鱼,收拾干净之后,以江心水炖了起来,味道鲜美异常。
还有油爆虾,这道菜必须要现做现吃,滋滋冒油吱吱响的时候,夹起来吃,才够味道。
一般人还不会做这道菜呢,据说这道菜的火候很重要,船老大亲自下厨。
吴山长就爱这道菜下酒,正好江雨瑟瑟,大家都无事可做,在船上也不能看书,只好三五个人坐在一起,吃点饭,喝点酒,甚至还有人吟诗作对。
但是温润只顾着吃了,他没喝酒,也没吟诗作对,而是看着外面雨夜里,江面上的盏盏孤灯,一点渔火,很是惬意。
“后天就能到达永清南门码头了。”吴山长美滋滋的吃着油爆虾:“晚上早点睡,明天早点行船。”
“好。”温润低头,喝了一大口新鲜的鱼汤。
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动了,下了一场夜雨,江面上有点点薄雾,远处山峰如黛,近处还有一些早起的渔船,他们的船队庞大,故而走哪儿都是别人给他们让路。
一路走的的确是顺风顺水,很快就到了第二个过夜的地方,还是靠边儿停泊。
第三天,他们终于到了永清府。
永清府的城隍庙,在这里叫大城隍庙;永清县的城隍庙,在这里叫小城隍庙。
予以区分,不可混为一谈。
大城隍庙坐落在江边码头前,庙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平日里便有许多商贩汇聚于此,贩卖东西,糊口营生。
加上永清府这里乃是水陆交通要道,甭管是南下还是北上,水路还是陆路,都要路过这里。
故而这里常年累月,都是十分热闹且繁华。
今日又是十五,月圆之夜,恰逢大集,市场上更是比肩接踵,挥汗如雨,叫卖声、吆喝声、说话声、笑骂声,嘈嘈切切,嗡嗡不绝于耳。
繁华的让人侧目。
温润有原主的记忆,但是记忆里跟现实中是不同的,原主当时来考试,心情肯定紧张,根本没时间观赏风景,看什么繁华街道。
可是温润不同啊,他是来陪考的,看到这繁华的大码头,就知道府城里头该有多热闹了。
“好地方啊!”温润感慨了一句。
“这里是南门码头,还有北门码头,西边的官道和驿站。”吴山长道:“府城么,就是不一样。”
温润却想的是,府城都这样了,京城那得多繁华啊?
想起京城,就想起了许攸,这家伙考试也不知道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