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宫斗不如养崽崽 怡米 9545 字 8个月前

鬼火狐鸣, 万籁俱寂。禁军架着萧君辙,去往大理寺牢狱。

萧砚夕负手站在河边,表情肃穆。派出去寻找太后的禁军还未回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了一层焦作。

萧荆因悲伤过度,没有耐心等待太后的消息,转身离开。在他心里, 太后这个原配妻子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萧砚夕忽然叫住他,“母后失踪了,父皇不该等等消息?”

“不是有你么。”萧荆未曾回头, 叹道,“身为帝王, 若是连身边人都保护不好, 就不配为帝。”

“呵。”萧砚夕冷笑, 抬抬衣袂,“走吧, 走吧。”

萧荆向后摆摆手,像是在就此告别。

直到萧荆的背影没入黑夜, 萧砚夕才稍稍转眸,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冷峻的容颜染了一丝讥嘲。

之前还因为闵氏抱恙, 对父亲怀了一份同情。而今看来,属实多余。父亲何时关心过他和母亲?这样的亲情,不要也罢。

萧砚夕冷了眸, 冷了心,收回视线,遥望湍流的河水。

掌珠手提宫灯,走到他的斜后方, 默默睢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感觉此刻的他,尤为孤独。

听见背后的动静,萧砚夕淡声,“有事?”

掌珠拢下耳边碎发,走上前,“夜里野兽出没,再寻不到人,太后怕是会有危险,要加派人手吗?”

“你不恨太后吗?”

“嗯?”

萧砚夕斜睨她,“如你所说,前世太后抱走宝宝,弃于郊野,你不恨她吗?”

月光朦胧,灯影摇曳,掌珠看不清他眸里真正的情绪,扯下嘴角,“恨。”

怎能不恨。

可一码归一码。

萧砚夕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人儿带进怀里,轻轻环着,对着长河道:“朕也恨她。”

掌珠诧异地抬起头,只能瞧见他轮廓优美的下颌。

许是黑夜容易让人吐露心事。萧砚夕没有避讳,自嘲道:“朕憎恶自己的父皇、母后,憎恶闵氏,憎恶皇弟,憎恶遗弃自己、背叛自己的所有人。若是可以,朕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有一对相互扶持的爹娘。可朕没得选。从小到大,朕一直活在闵氏的虚伪中,父皇的冷漠中,母后的歇斯底里中。年幼时,朕以为的丑恶,实则是真实,以为的寡情,实则是常态。可以说,除了权力,朕一无所有。”

他搂紧掌珠的腰,以冷淡的外表,掩饰内心对爱的渴望,“而今,朕有了你和宝宝,寻回了一些温情。”

望进他深邃的眼底,掌珠乱了心头,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小幅度掰开他的手,退到一侧,没有接话,以沉默拒绝了他的靠近。

手心空落落的,萧砚夕兀自一笑,几分无奈,几分薄凉。

就不该奢望真心。

登顶宝座,就不该再去贪心真情与实意。

为帝者,多半孤独。

萧砚夕闭闭眼,忽然觉得寒风凛冽刺骨。

这时,御前侍卫走过来,带着暗示禀报:“陛下,五里外有异样。”

萧砚夕眸光比寒冬还冽,淡声道:“去看看。”

*

三刻钟前,五里外的河畔上,随着薛公公的一声尖利嗓音,太后猛然意识到,自己给他人做了嫁衣,培养多年的心腹倒戈了。

新帝登基前,薛公公与张怀喜是司礼监的两大执笔太监。那时候,掌印太监一职一直空缺,两人都想收入囊中。最后,张怀喜得偿所愿,将薛公公剔除司礼监权力范畴。

薛公公不甘心,一直怂恿太后,去帝王面前说张怀喜的小话。可太后没把他的事当回事,他记恨于心,与太后离了心。恰好这时,闷声不响的闵氏,朝他抛出了橄榄枝。

自闵氏入宫为妃,因家世薄弱,性子柔弱,一直是人们眼中温婉娇美的贵妃娘娘。很多人说她空有美貌,除了帝宠,再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可谁能想到,一向柔弱示人的闵贵妃,在成为太妃后,因郁结得了心病,久而久之,激发了心底对权力的渴望。或者说,她一直渴望权力,却因身份,不敢僭越。

她出身不及太后,只能靠后天的人脉积累。恰好萧荆给了她无尚荣宠,让她能够积攒势力。

对于萧荆退位一事,她是极为不满的。但她在萧荆面前,一直是温柔小意的解语花,不可能干扰萧荆的决定。

萧荆退位后,成为她一个人的男人。她却不满现状,想要助儿子夺取大权,也一直在默默努力。可前不久,萧君辙染了怪病,行事作风自有一套,再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然而,令她雪上加霜的是,萧君辙胡作非为,以卵击石,被打入大牢。

她再也坐不住了。

这些年,她利用萧荆,培养了一批势力,安置在茺州。这批势力中,有一部分来自鲁王旧部,全是萧砚夕的死对头。此番金蝉脱壳,一是为见到儿子,劝儿子逃离皇城。二是为了摆脱萧荆,以自己的名义,暗中培养势力,进而拥兵自立。再挑拨其余诸侯王,杀萧砚夕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此,闵氏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拍掉身上的鲜花,走到战战兢兢的太后面前,取下她尾指的护甲,戴在自己指头上,用锐利的刺尖,刮着太后的脸,语气依然温柔,“咱们两姐妹真的好久没单独相处了。”

太后汗毛直立,身体止不住发抖。

闵氏笑,“怎么紧张了?姐姐不是一直很强势么。”

太后咽下嗓子,尽力让自己不露怯,“你为何要假死?”

“因为,”闵氏一下下刮破她的脸,目光依然温柔,“闵太妃这个身份多有束缚,施展不了野心抱负。”

“你是怕太上皇看清你的真面目!”

“活到这个年纪,姐姐心里,怎么还只装着情情爱爱?”闵氏捻了捻她脸上的血珠,在自己手心写下一个“囚”字,然后猛地抬手,掴在太后脸上。

太后被她打偏头。

闵氏觉得不解气,用尖利的护甲嵌入她的血肉,想要刻下一个“囚”字。

伴着太后的惨叫,她动了手。

倏然,芦苇里射来一支暗箭,擦过闵氏耳边,穿入树干。

闵氏蓦地回头,还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其他方向相继射来案箭。

薛公公反应过来,他们出逃去往茺州的计划,八成露馅了。

对方在暗,且人数众多,薛公公扣住闵氏肩头,“太妃,咱们快走!”

然而,没等他们动作,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借着微弱月光,薛公公认出来人——

御史中丞,宋辰昭。

宋辰昭拎着弓,从芦苇中慢慢走出,刚正不阿的面庞写满肃穆,沉声道:“本官奉圣上口谕,前来捉拿奸佞之徒。奉劝尔等束手就擒,以免受皮肉之苦!”

闵氏恍然,自己被萧砚夕算计了。以她为饵,引出宫中的叛徒。

萧砚夕一开始就看出了她的破绽?

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宋辰昭已拂袖下令,“拿下!”

不消半刻钟,闵氏等人被五花大绑。

太后有人撑腰,疾步走到宋辰昭身边,拔出他腰间佩剑,刺向闵氏小腿。

闵氏吃痛,痛苦不堪。

太后红着眼,想要再动手,被宋辰昭扼住手腕。

“太后慎行!”

“大胆!”太后呵斥道,“宋晨昭,谁给你的胆子,敢对予无礼?!”

“朕给的。”一道淡漠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见河水上游的岸边,走来一路人马,为首之人,正是帝王萧砚夕。

萧砚夕携众人走来,越过太后,径自走向被缚的薛公公,站定,居高临下道:“那日,萧君辙挟持淑妃离宫,是你协助的?”

薛公公颤着腿,想跪却跪不下去,“老奴冤枉!”

“不承认啊?”萧砚夕阴森森一笑,迸溅出许久不见的阴鸷,“来啊,砍了这老畜生的腿,再送去大理寺,听候发落。”

身后的侍卫长当即拔刀,作势要砍。

薛公公吓得尖叫,“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