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过不会丢下我, 会永远照顾我的。”
云意泪水滴落成线,通红的双眸里满是仓皇无措,“大人说的话不做数了么。”
季砚面上平静, 袖下的手却一再握紧,云意一声声的低诉刺痛着他的心, “陆文荐夫妇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云意拼命摇头, 扑过去拉他的手央求,“大人不要赶我走。”所有的坚持和倔强在这一刻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语无伦次的抽噎着说:“我知道错了,大人不让我喜欢……我不喜欢了……可是大人不要赶我走。”
她不贪心了, 只要能留在大人身边,她再也不会胡来。
支离破碎的声音,慌乱颤抖的声线, 宛如寻不到家的孩童,季砚感觉到云意握着他的手有多用力, 他几度想反握住, 想疼惜她,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季砚注视着云意,“江南很美,云意,你该去看看。”看过的多了,有了一定的阅历, 便不会被困缚在只有他的一方天地里。
云意哭到不能自己,难以喘气, 身子不住的颤抖, 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不要。”
不要让她走,大人不是对她最好,最疼她了吗,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如果最终要抛下她,那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管她。为什么给了她,又要收回去……再一次被抛弃,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季砚温热的掌心贴到云意满是泪水的脸庞,云意大喜,双手捧住他的手,绝望中寻到一点希冀的模样让季砚心疼不已,他需要反复勒令自己,才不至于心软改口让她留下。
季砚一点点擦去她的泪,声音温柔安抚,“即便不在你身边,我依然会照拂着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起程。”
云意仅存的希望破灭,整个人如同被抽了魂魄,目光变得灰败麻木,只有泪水无声无息的淌落,季砚怎么也擦不干净她的眼泪,掌心湿濡灼烫至极,他收回手在袖下握紧,对早已在旁呆若木鸡的宝月道:“扶姑娘回去。”
宝月如梦初醒,满心忐忑地低下眼应是。
难怪她总觉得不安,大人竟要把姑娘送回去,就那么严重吗?
宝月上前扶住云意,心慌意乱道:“姑娘,奴婢扶您回去。”
云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照月居,她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躺在床上,耳边宝月欲哭不哭的声音令她头疼欲裂。
好吵,好吵啊。
云意闭紧眼睛,一片漆黑,她感觉自己不断的在往深渊坠落。
*
另一头,白清徐有事前去向季砚禀报,一跨进书房他就感觉到一片死寂的压抑。
季砚坐在案后面容半隐在暗处,神色晦暗不明,浑身透着一股让人心惊的冷列。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白清徐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可眼前的人是谁,素来不显山水的人什么情况下才会有这样的情绪,显然是出大事了。
白清徐斟酌了半晌都没敢开口,不如他还是识趣点先走,正犹豫,季砚已经抬眸朝他看来,“你过来就是为了站着的?”
白清徐一个激灵,赶紧把事情说了,末了小心翼翼道:“不知大人觉得该怎么处理才好。”
季砚声音冰冷,“你身为幕僚,职责便是出谋划策,而非是我给你想计策。”
白清徐知道自己是撞枪口上了,怎么千年一遭的倒霉日子就让他给碰上了。
对上季砚晦暗的双眸,白清徐飞快的说了解决之法,他觉得这是自己二十来年脑子动的最快的一次。
从书房出来他长长吐了口气,十二月的天他硬是出了一声汗。
白清徐抹了把汗,朝一旁的何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何安神色也没比他好多少,“总之你这十天半月的少露面就是了,免得被大人挑了错处。”
“那么严重?”白清徐更是惶恐了,近来朝堂之上也没什么风波,能是什么大事。
正想再问,就见宝月一脸慌张匆匆忙忙走来。
“大人可在?”宝月交握着双手焦急闻何安。
何安点头,宝月来不及多说,敲了门进去。
季砚皱起眉,“何事。”
宝月弯着腰,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姑娘不大好,还请大人去看看。”
季砚握在扶手的上握紧,“她怎么了。”
……
白清徐看着季砚阔步离开的背影,眸光动了动,语气带着几分莫测,“是和陆姑娘有关。”
何安草草点了头。
白清徐挑眉摩挲着指腹,能让季砚如此失态的人,这位陆姑娘还真是头一个。
*
照月居里,云意已经烧的意识不清,哭肿的双眼紧闭,脸颊一片潮红,唇瓣干出一道道口子,抱紧了被子口中不断的呢喃着含糊的话语。
季砚绷着下颌,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触到一片异常的滚烫。
宝月哽咽着说,“姑娘回来只说想睡一下,奴婢便去收拾东西,结果回来就发现姑娘烧了起来。”
季砚紧锁眉心,轻柔的拨开她凌乱贴在脸上的青丝,曲指抚过她的脸颊,眸色复杂。
宝月道:“姑娘这病的来时汹汹明日只怕是不能赶路。”
季砚不置可否,只问:“大夫到哪儿了。”
宝月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季砚目光落回云意潮红的脸上,看着她揪紧眉心满是痛楚,浓厚的不舍漫了上来,他抚着云意的发,指尖滑落至发尾,季砚摸到了一手潮意,他眉心微拧,垂眸看着手上半干的墨发,若是汗湿,只会湿在发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