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当即便要出击,高玉见兵卒们困顿不堪,心中不安,便建议修整一日,王寅摇头道:“高兄弟,岂不闻兵贵神速?童贯乃是宿将,他在此扎营,四周必然斥候密布,我这里停得久了,若是被他侦之,便失了奇袭机会。夫战,勇气也,此刻正是一鼓作气之时。”
高玉说他不过,只得同意,王寅当即整军杀出,不料官兵反应极快,才打破了边上一个小寨,官兵便一股股杀将上来,歙州兵马本来便不如西军善战,这几天走山路走的精疲力竭,双方稍稍僵持,便告溃败,逃出寨外,官兵早已绕后包抄,将这一伙团团围住。
混战之中,韩明、杜敬臣两个统制官先后战死,家余庆同刘延庆打得胜负难分,刘光世看出便宜,催马上阵,一条枪逼住李韶,口中厉声叱咤,颇有猛将英姿。
高玉手使鞭枪,四下冲突,却被杨惟忠拦住大战。
王寅骑着名马“转山飞”,四下救火,勇不可挡,冀景挥斧同他交战,两个枪斧并举,各逞凶威,斗约二十合,冀景渐渐力怯,幸好马公直赶来,两条瓦面金装锏恰如滚滚雷霆,与冀景双斗王寅。
王寅眼见自家兵马陷入绝境,始知自己举措有误,累及三军,心中羞恼难当,便存了死战之心,一条钢枪奋力舞起,硬生生挡住西军两大悍将,搏了个平手局面。
但是自家事自家知,王寅晓得自己全力以赴,必然先要力竭,正在暗自绝望之际,忽然听得一声大喝:“王右使,我来帮你!”扭头看去,却是一个带着五彩面具的战将杀来,手中马槊招式古朴,却也甚为凌厉,顷刻间杀出条血路。
王寅看他武艺,不算极高,怕其吃亏,连忙叫道:“兄弟小心,这两个都是猛将!”
话音未落,但见红光一闪,冀景手上只余一条斧柄,那斧头早落马下。
马公直惊叫道:“不好,此人用的是宝刀!冀将军快走!”
冀景也是久经沙场的,哪里用他提醒?晓得这时候拨转马头,容易为人所趁,直接一偏腿,滚鞍下马,拽开大步,逃入人群中不见了。
王寅这才看清,来将手上多了一柄暗红单刀,纹理奥妙难言。
马公直这两条锏乃是上品,生怕被他损毁,也自勒马退开。
那蒙面战将往身后一指:“王右使请先走,别的事回洞再说。”
王寅把头一摇,嘿然道:“这些兵马都是王某带来,我还未死,岂能弃了他们不顾?”
那将道:“我等自会救护。”
王寅笑道:“休得再说,既然要杀敌救人,难道多我一个?”
这时又有几员战将冲进阵来,狼牙棒、金蘸斧、三尖刀,件件都使得非凡,王寅吃惊道:“数月不回,怎地添了这许多好汉!”
几个猛将同时发力,杨惟忠不敌退去,刘光世远远看见几个冲来,照面都没打,已自消失无踪,刘延庆见势不妙,也弃了家余庆而去,王寅高呼道:“帮源洞的兄弟来接应了,众人都努力,随我杀出去!”
当下众军顺着老曹等撕开的口子杀出,鲁智深、杨志等领着步兵,死死守住道路,王寅这两万兵马,好歹接应了一万余人生离。
及童贯在王禀、姚兴保护下赶到时,南军已然归入洞中。
返入洞中,王寅跳下马,一把先将老曹抱住:“兄弟,若非是你等拼死来救,王寅再无生归此洞之时也。看你身形,似乎未识,可容一睹尊容,当面相谢?”
老曹哈哈一笑,摘下面具,抱拳道:“王右使,在下山东武植。”
王寅惊道:“莫非是人称‘武孟德’的武植?”
石宝在一旁笑道:“老王,他不仅是人称‘武孟德’的武植,还是教主的乘龙快婿!”
王寅顿时笑道:“这般说来,却是真正的自家人……咦,你这大汉,为何这般瞪着我看?”
原来说话之时,李逵不知何时凑到近前,勾着脖子,几乎要贴到王寅脸上,两只大眼珠子,眨也不眨盯着他看。
李逵见他问,摇了摇脑袋,茫然道:“你这厮的相貌,倒是像我三嫂。”
王寅有些不快,淡淡道:“岂有此理,难道王某男生女相不成?”
李逵不理他,指着王寅,看向老曹:“哥哥,你看这厮,像不像我师师嫂子?”
曹操还未说话,王寅却是一惊:“师师?你是说,你嫂子叫师师?师父之师,两字相叠的师师?”
说话间,身形竟不由微微颤抖。
李逵点点头,大剌剌道:“是啊,李师师便是我三嫂,你待怎地?”
王寅皱起眉头:“李师师?不是王师师么?”
李逵摇摇头,正待说话,曹操却直了眼:“这个……师师本姓,的确是姓王……李却是后来随了养母改的。”
王寅微微一晃,呆呆看着老曹:“是……东京的王师师么?”
曹操叹了口气,心中大致有了猜测,点头道:“不错,我同师师相识,正是在东京。”
王寅神情愈发古怪,这个绝死厮杀,亦不曾见半点彷徨的猛将,此刻当着众人,忽然变留下了两行浊泪来:“我的师师,竟然尚在人世么?”
李逵听了不由恼怒:“什么你的师师?那是我大哥的师师!”
正所谓:方氏老爹屋里躺,王家岳父眼前观。男儿堪谓风流处,随地相逢老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