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退了!”
车阵内,秦卒的欢呼声响起。
他们看到车阵外的匈奴骑兵在一阵阵呼喊下,丢下满地的尸体,掉头逃跑。
除了秦军弓弩手,对着逃窜的匈奴人射出最后一波箭矢。
其他秦卒全都在王离将军的命令下,严守阵内,禁止追击,防止匈奴人突然杀一个回马枪。
不过实际上也没人还有追击的力气,大多数秦卒见到匈奴人撤退后,全都一屁股坐在满地血污和尸体的地上。
“他母的,这些匈奴蛮子终于撤退了,可累死乃公了。”
王陵将手里的长矛一扔,身子直接瘫在地上,长长的吐了口气。
两军交战良久,秦军虽然对匈奴骑兵造成了数千人的伤亡,但自身的死伤也不轻。许多秦卒已是精力衰竭,奋战的时候还能靠着一腔血气和匈奴人拼杀,战斗结束后那口气松了,自然是精疲力竭,不堪再战。
不过战斗虽然凶险,死了不少人,但活着的人收获却是巨大。
满脸血污的奚涓坐到王陵身前,兴奋道:“大兄,咱们这次可是杀了好多匈奴人,我们怕是要连升两级了!”
“连升两级!”
王陵和旁边的诸多袍泽都兴奋起来。
他们有了上一次的作战经验,这一次利用车阵抗击匈奴人要轻松不少,每个人都拿了不少人头,待到分功时,定然是人人都少不了的。
想到升级爵位的好处和荣耀,每个秦卒的脸上都绽放出了笑容。
奚涓更是兴奋道:“这一次打完匈奴,只要我能活着回去,至少有簪袅爵位。到时候就可以在家乡做一个乡吏,我家在泗水亭,若能在当地做个泗水亭长,再娶个新妇以奉养母亲,我也就满足了。”
曾经的楚地游侠,在军伍中渐渐被秦人的军功爵体制同化。
战斗之后,每一个人都在计算着自己的功劳,想象着升爵的美好。
而此刻,相比于北岸秦卒的兴奋,位于南岸的秦军高层却是满脸遗憾。
“这头曼胆子可真小,打一轮就撤了,还不如之前那个贵霜翕侯呢。”
众人有些遗憾。
他们本想复刻之前以车阵大破月氏骑兵的战例,所以才故意拖延增援的时间,以避免因为秦军兵力的增加,将头曼单于吓走。
哪知道那头草原狼王还是眼见形势不妙,果断撤离,让他们的打算落了空。
郦食其摇头道:“毕竟是能统一匈奴的大单于,心思灵动的很,而且他之前被上将军收拾了两次,这一次有所察觉也是正常。”
陈平笑道:“这样说来,头曼还是惧了咱上将军的智计,怕遭了算计才撤的。”
众人笑了起来。
赵佗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老狼狡猾,能察觉出陷阱的味道。不过跑了就跑了吧,本来也没指望一个渡河之战就能将匈奴拿下,真正的战斗,还是要去阴山下打一仗。陈生,让舟师搭建浮桥吧!”
“唯!”
陈平立刻领命下去。
北河滔滔流淌,秦军舟师开始在指挥下于河水中排列,以船只搭建可供大军渡河的浮桥。
一个时辰后,赵佗的上将军大纛已经在河水北岸飘荡。
与此同时,却月阵一战的大概伤亡也被秦吏们统计了出来。
“匈奴人尸首有三千多具,带伤逃窜者应该也有数千,我军战死四百二十七人,伤三千六百五十人。”
这样的战果让赵佗很满意。
这一场渡河战役,秦军歼杀了敌方三千人,己方折损才四百多,这个比例不管放到哪里,都是十分亮眼的战绩。
原因还是却月阵布置得当,借助河边的地理条件,加上武刚车的掩护,使得秦军占尽了优势。
当然双方武器装备上的差距,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秦军的强攻劲弩,短矛大箭,威力远超匈奴人的小短弓,在双方对射中占尽了优势。长长的矛铍和武刚车配合,也能保障秦人在伤到匈奴人的时候,不易被匈奴人的短刀短矛伤到。
更重要的是每一个秦卒都穿了一身厚实的甲胄,匈奴人的箭矢又大都是骨簇和石簇,使得秦人可以硬抗匈奴人的箭雨而继续攻击,否则匈奴骑兵一轮骑射,两万支箭头落下来还是很恐怖的。
这就是秦军战死少,而受伤多的原因,有人凭着一身厚甲,挨了匈奴几十箭,也照样能哇哇大叫。
赵佗简略算了一下,此战匈奴的伤亡足有好几千人,加上之前被秦军夜袭的右大将所部,相当于秦军两战就打掉了匈奴一万人的战斗力。
且这一战对赵佗来说,最大的益处不是单纯的杀伤,而是有更深层次的战略意义。
一个是赵佗利用“半渡而击”作为诱饵,将匈奴大军钓在了这里,让他们失去了提前逃遁和撤退的机会。
秦军渡过北河之后,威逼阴山下,骑兵在一日夜之间就能直抵头曼城所在。这时候匈奴人因为有大量牲畜和族人的原因,已经是难以快速撤走,除非他们抛弃大量牲畜,否则就只能和秦军决一死战。
只要秦军正面击破匈奴主力,北伐之战则再无悬念,赵佗就能在寒冬降临之前结束这场战役。
此战的另一个意义,则是赵佗利用却月阵重重的打击了匈奴人士气。
匈奴大军气汹汹奔来,要以“半渡而击”阻止秦军北上。
结果两万骑兵围攻数千秦人,却惨遭重创。
头曼单于更是抛下满地尸体,带着手下灰溜溜逃走。
这样的举动,足以重创匈奴人的战心。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士气和勇气对一支军队来说十分重要,如今匈奴人初战即败,再加上之前被干掉的右大将五千人,恐怕士气已经是降到了低谷。
“以我士气如虹之师,来与你匈奴交战。”
“头曼,你又当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