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六年半。
早上九点。
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西装的陈柃亦拿着一份早餐走进柃风科技, 进了公司以后径直朝着应碎的办公室走去?。
他推开透明玻璃门,把早餐放在应碎的桌上,然?后靠着桌沿看向她, “不要命了,又通宵?”
应碎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身材凸显,鼻梁上的一副银框眼镜让她显得?更加专业, 也?不近人?情。敲完代码,看着电脑上的程序运行起来, 应碎单手把?眼镜摘下,揉了揉眉心, 然?后不客气地拿起陈柃亦放在桌上的豆浆, 喝了一口, “这不是早点弄好了更安心嘛。”
“也?就是你, 能这么跟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了。”陈柃亦双手插在兜里, “这个软件开发项目和那些正常的项目比起来,赚的只有五分之一不到,你还这么卖力。”
应碎抬起头瞥了一下陈柃亦, “这个软件程序一旦开发成功, 和警方联网以后可以提高?寻找丢失人?口和搜查罪犯的效率, 给你这科技公司赚足了好名声,不比别的更值得??”
“那倒也?是。”陈柃亦勾唇淡笑着, “不过我这公司,你不也?技术入股了,别分这么清嘛。”
应碎又喝了几口豆浆, 没有动边上的早餐,“行了, 别在?这和我贫了,早餐就不吃了,你吃吧。今天我休息,我要回去?补觉了。剩下的一些程序整合我交给李哥了,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就好。”
“你熬了一晚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外?面在?下大雪。你可别路上出什么事?了,损失一员大将我不得?亏死。”
应碎捞起边上的黑色大衣,穿在?自己的身上,“不用。还有,别咒我行不行。”
应碎踩着利落的脚步往公司外?走,路过两个实习生,恭敬地?喊了她一声“应姐。”
应碎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等到她走了以后,其中一个实习生问另外?一个人?,“感觉应姐年纪也?不大啊,为什么能单独享有一个办公室,比一些年纪大她不少的人?待遇都好。”
另外?一个人?凑到那个实习生耳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应姐是谁——应碎,两年半之前从宜北大学计算机本科毕业,是我们老板的学妹,一毕业就被老板三请四请地?请过来的,还是技术入股。”
“是学妹所以待遇就好了?”
“想多了。你听我说,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不知?道她的事?。应姐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她是以高?考710分进的宜北计算机专业,这分数在?当年是可以去?华京读计算机的。但是她来了宜北大学,不知?道斩获多少计算机赛事?的第?一名,当年有句话怎么说的,国内万年老二?的宜北计算机咸鱼要翻身了。她的水平比那些研究生甚至博士毕业的都好。”
“这么强?我还以为计算机都是男生会更好一点呢。”
“肤浅!”
“应姐的存在?就是颠覆大家?的认知?的。我们这些学弟学妹那可都是期末考试前要拜她的照片的。”
“不过据说,应姐在?读大学的时候只有学习,进了公司以后也?跟工作狂一样。”实习生摇了摇头,“反正我是做不到,所以说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也?不行。不过应姐长这么好看,这么高?冷不好接近的气质,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她搞软件开发。”
“嘿,可不是,当时她刚进学校,还被很多人?当花瓶呢,大家?也?不信她能写好程序。”
“果然?还是得?实力说话。”
应碎从电梯出来,站在?高?高?的商务大楼门口。
天空白蒙蒙一片,落着鹅毛大雪,目之所及都被覆盖了厚厚的白雪。应碎伸出手,掌心摊开向上,看着雪落在?掌心,片刻又被掌心的温度融化?。
下雪了。
她突然?想起,那年陆京尧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楼下,说要和她一起跨年。他们聊到十二?岁宜北的暴雪,这一晃多少年了,宜北又下大雪了。
只不过她并没有能够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应碎敛下眼皮,垂落自己的手,任由手心的水珠沿着中指滑落。
她踩进雪中,朝着自己的车位走去?。
白色奥迪停在?车流之中。前面的车已经?半个小时都没有动了,进不得?,退不得?的,好多人?都下车张望,探着前面的路况。
应碎听着车里面的广播放着,由于路面积雪过多,多地?道路无法通行,施工人?员正在?清理道路。
应碎浅浅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宜北多少年没有下雪了,这每次一下就是一场大的,打得?人?措手不及。
车里面开着暖气,应碎本来就熬了一夜,实在?觉得?闷得?慌。她见道路仍旧没有要动的迹象,索性也?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靠在?自己的车边,拿出口袋里的烟和精致小巧的金属打火机,拢着手点了一根烟,夹在?指尖抽着。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肩头。
星火明灭,她的姿态熟练,比年少时更能透出一种吸引人?的气质,清冷而魅惑。
烟抽得?差不多了,她转身,动作却是一下子愣住。
斜前方,黑色迈巴赫的边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
男人?的背影挺拔落拓,身姿卓越,穿着深咖色的大衣,露出的下颚线也?更加锋利,透着区别于少年的硬气和沉肃收敛。
应碎怔怔地?盯着陆京尧的背影。
她平静毫无波澜的面容依旧,不过就是眼眶霎一下地?泛了红。她好像听到了风声以外?的另一种声音——是她猛烈搏动的心跳声,是她多年未曾感知?过的、鲜活震耳的心跳声。
风雪不近人?情,依旧于萧萧中自顾自落着。
她的视线缓缓从陆京尧身上落到了边上的女人?。
旁边的女人?看上去?很苗条,相貌精致,正叽叽喳喳地?和陆京尧说着什么,还在?他面前做着手势,陆京尧耐心地?听着,偶尔点头回应,依稀可见他弯唇散漫笑着。
两个人?的距离挨得?近,看上去?举止亲昵。
沾着落雪的眼睫微眨,应碎也?渐渐感受到风雪的寒凉从五指蔓延,冷却心跳带来的温热。
陆京尧突然?转身了,他一抬眼,就对上应碎的目光。
不过陆京尧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转头继续和身边的女人?说话,接着他打开后座车门,等她进去?以后,他也?进去?,关上了车门。
烟烧到了尾端,手被烫到。应碎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只有心脏有感觉,是细密不断锥心的感觉。她麻痹了六年的情绪,像是死灰复燃一样,一瞬间便在?她的心头燃起大火,烧得?不留余地?,灰烬漫天。
他刚刚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冷淡,陌生。
应碎收回了视线,突然?低声笑了笑。
竟然?真的,下雪时遇到他。只不过在?他身边的人?,并不是自己。
可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有什么好委屈的,又凭什么感到委屈。
挺好的,那个女生看着和他也?挺般配的。
她拉开车门,上了车。
陆京尧上了车以后,神情微凝。
没想到提前见到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