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稚心里又是心虚地一颤,但当着涂曜的面儿也只能尽量掩饰:“当然……孤当时派了不少人去调查,陛下这么问,是有什么线索吗?”
涂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荷包,他轻柔打开,递到楚稚眼前。
那是一个小巧的九尾狐发簪。
楚稚心头重重一颤,用尽所有的演员修养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失控:“这是何物?陛下贴身安放,一定是极为珍贵的物件吧……”
涂曜的眸中闪过混合着伤痛的柔情:“这是宝华的发簪,当日她来见朕,便是插戴了这一只,这只簪子……是朕在山谷之中发现的……”
那日的场景再次闪现在眼前,涂曜痛苦的闭上眼眸,缓了缓才道:“朕也是派人勘察当地才发觉异常,那日山石有撬动的痕迹,而且在当日未曾烧毁的物件之上,发现楚了残存的磷火——那日不是天灾,是有人用磷火模仿了山火!”
“而这些磷皆出自楚国的一处矿涯!”
“朕来楚国后,已经暗自派人去查访了那所矿涯,发现不少人和右相密切相关!”
楚稚掌心紧握,他晓得那日是右相派人在自己之上又动了手脚,将可控的小灾变成了凶煞的天灾。
此事有利有弊,弊端自然是九死一生,当日送亲之人也多断送了性命,好处便是因现场太过惨烈,所以几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若不是庞州知晓楚国军中之事,怕是连自己都不晓得曾有楚国人去过。
没曾想涂曜竟然另辟蹊径,早就通过磷火这一细节知晓了此事和楚国有关联,甚至来楚这些时日,还在暗中调查。
楚稚不寒而栗。
若不是右相派人,将自己动手的痕迹尽数覆盖,按照涂曜这不罢休的性子,怕是就要追查到自己头上,真相大白了……
涂曜眼眸微微泛红:“这发簪是朕亲自从灰烬里捡起来的,上面也有残缺的磷,若兄长不信朕所言,拿去一测便知。”
楚稚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涂曜那日,定然极为绝望吧。
以至于时至今日,提起当日之事,还是难掩痛色。
他国事艰难,却从未忘记彻查宝华一事,甚至亲自至楚……
这么算起来,是不是终究是自己……负了他。
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楚稚还有要完成的剧本。
演员的本能让楚稚早已调整好表情,一脸悲伤定定望着那发簪,轻声道:“孤……定然要替宝华报仇。”
“为宝华报仇,也是护哥哥周全。”涂曜缓缓握紧那发簪:“此事刻不容缓,朕……一日也等不了!”
楚稚不由抬头道:“陛下打算如何做?”
涂曜抬头,忽然定定问道:“哥哥信我吗?”
楚稚苦笑道:“我们也算一同历经了生死,孤不信陛下,又能信赖谁呢?”
涂曜将手覆在楚稚手背上:“哥哥不必担忧,用朕的法子一步步去引他上钩,右相不足为虑。”
涂曜轻声道:“哥哥走了之后,朕特意和那些搜救你的楚国将士会面,发现那些人都已被右相收买,甚至有不少禁卫军的人。”
楚稚点头:“既然御用马场都能出事,救援孤的人又迟迟不出现——恐怕右相的势力已经层层渗入了。”
涂曜缓缓道:“其实当时兄长登基,那时候军队有不少人还是信服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如此配合,其实说到底,还是秋闱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沆瀣一气,早已在暗中凝成了一股势力。”
楚稚轻声道:“孤兴办秋闱,拔擢寒士,就这么不得人心吗?”
以至于曾经听命于他的人,都转投到了右相的麾下。
“兄长得了百姓之心,难免会得罪士族。”
“人各有道,今日所得也许是明日之失,”涂曜的声音坚定温暖:“但不论他人作何选择,朕会一直陪在兄长身畔。”
楚稚心中一动:“陛下如此说,孤都不晓得今后要如何相报……”
说罢这句话,楚稚耳根腾地涨红。
一般这句话后头,跟着的都是以身相许云云……
“不必挂怀。”涂曜挑眉,豪爽道:“毕竟……朕和兄长是要相伴一生,彼此扶持的兄弟啊。”
临危相伴,拔刀相助,这不是兄弟应该做的事儿吗!
楚稚望着一脸随时准备好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涂曜,笑意凝固在唇角:“……”
“那就……提前谢过陛下了。”
*
雍国边境,一座不起眼的庙宇内。
姜泠面色阴沉。
这些时日,他非常地不痛快。
按照他的推算,楚稚死在那场大婚路上,而涂曜会将所有的矛头对准右相复仇,到时楚国空虚,便是他上位的时机。
可他没等到楚国大乱,反而得到了楚稚登基,涂曜至楚的消息。
姜泠身侧的亲信给他禀报楚国细作传来的消息:“如今楚稚和雍国国君相谈甚欢,那雍国国君在楚多日,已经乐不思蜀了。只是这次马场遇害后,楚稚便在殿中养病,一直没有露面。”
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姜泠已经恍然大悟了。他冷笑道:“哼!我这哥哥狡兔三窟,又去到楚国当国君了,他如今恢复了男子身份,还能让陛下痴迷,也是好手段!”
有人焦灼道:“殿下,我们煞费苦心,却什么也没得到啊。”
“也不尽然。”姜泠淡淡道:“若当时楚稚已死,那我们这一次就是巧妙的借刀杀人——只可惜让他逃了,不过听你说的意思,如今陛下经过调查也觉得当时之事是右相做下的,这足以证明我当时的推断没有问题。”
那人沉吟道:“好吧,之前的事且不去说,那依现状我们又该如何?”
“陛下出手,那右相定然会被击溃,楚国也是楚稚的囊中之物了。”姜泠叹息道:“如今我们只能在此地隐而不发,等待机会。”
不过自己手里攥着楚稚曾骗婚的王牌,无论什么时候甩出去都是王炸。
他如今沉默,只是此时爆出此事,无法将利益最大化。
“陛下和我那位哥哥以兄弟相称,还真是感天动地啊。”
姜泠不屑道:“陛下之所以对他百依百顺,那还不是因了楚宝华。”
“只要一切真相大白,涂曜如今有多爱,之后就有多恨,所以我们不必着急,就让他们情真意切好了。”
“就让雍楚和睦相处一阵子吧。”姜泠冷笑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当着全天下反目为仇,到时全天下都会知道雍国被楚国玩弄,堂堂大国,威仪何在?那时候,涂曜定会视楚稚为一辈子的耻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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