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米不曾预料到,一场酒馆演讲,却引发了王城全民暴动。
他起初的想法仅仅是多煽动一些人,让这些人或制造点儿混乱,或跟着自己一起去劫个狱。
然而,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后续的发展就再不是一个人所能控制的了。
此时,在遭遇了那么严重的瘟疫和连年的饥荒后;在不断被王城中贵族,以及那些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官吏们连番压迫后……
人民们的耐心其实早就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及至现在,那蛮横又带有强迫性质的征兵,恰恰就像是溅在了干木柴堆上的星星点点火花,而杰米的演讲,则是将这些酝酿中的愤怒火花给彻底引燃了,最终无意间促成了一场烧毁一切旧制度的熊熊大火。
一开始仅仅是个游街活动。
酒馆里那些人跟着杰米一起走出去,走上街头,大家手持棍棒、石头等杂七杂八的不成样武器,神色严肃。
他们这样的行为其实是被鼓动后的冲动之举,如果没有什么外力干扰的话,很可能只是在街上转个几圈就各回各家了。
然而,当周围人打听到他们是在抗议征兵,是在要求政府尽快释放那些被强行抓走的人的时候,竟无声无息地加入到了游街队伍中……
游街的队伍往前走着,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从大街小巷中涌出来,不约而同地站进了队伍当中,跟着一起往前走。
那情景就像一条条流淌着的小溪,默默地汇入了河流,越聚越多,最终汇聚成了汪洋大海。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游街的队伍也变得越来越长,及至后来,看着那汹涌的人潮……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杰米,都开始有些心慌了。
这时,军队出动了。
一向耀武扬威的王城骑警队是率先赶到的。他们又一次纵马而来,肆无忌惮地任由马匹去踩踏无辜人民。
但这一次,所有人齐齐怒目而视。
当一名骑警不习惯被这样看着,一怒挥鞭时……
“妈的,我不要忍了!”
一名男子怒骂着,拎着菜刀冲上去,一刀就砍在了马蹄上。
伴随着马的一声哀鸣,人群也爆发出了大喊,所有人一拥而上,群情激愤地挥舞着手中木棍、斧子,也学着适才那名男子的样子,去攻击马腿……
可怜的马儿连声哀叫,痛得四蹄乱踏,可终归敌不过人多势众,很快就被掀翻在地!
它身上的骑警因此也滚落下来,狼狈不堪地被人们抓着殴打。
局面彻底失控。
骑警队的人起初还大喊:“逮捕他们,逮捕他们,统统逮捕他们!”
可很快,他们就被愤怒的人群淹没,渐渐失去了声音。
被压迫太多年的人们,近乎发泄地拼命攻击着那些日常肆意欺辱他们,如今又夺走了他们亲友的所谓军人们……叫喊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统统见鬼去吧!你们这群该死的杂种!”“砍死他!砍死他!用斧头砍掉他的头!”“伙计,没武器就用石头呀!看好了,这么砸!用力砸!砸出这畜生的脑浆来!”
长期遭受禁锢的灵魂,一旦挣脱铁链,就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所以,连装备精良的军人们,面对着如此疯狂的人民,也不由心生退意了。
那十几名本来准备去劫狱的反抗军成员们被这一发展彻底镇住了。
他们近乎茫然,又带着点儿惶恐地抬起头,犹犹豫豫地问:“先生,这……这,咱们还劫狱吗?”
杰米神色凝重地望着汹涌的人潮,恨不得掉头就跑——劫个P的狱!现在多乱!多危险呀!
可事已至此!
还是得拿一个主意出来。
他拼命想办法,突然灵机一动,便将目光移向那名问话的反抗军:“我记得,之前你们好像是说,说反抗军的大军已经一路长驱直入,快打到王城外了?”
“是,没错。”
“那咱们干脆也别劫狱了,想办法把城门搞开吧!”
“啊?”
“啊什么啊?开城门,迎义军呀!等反抗军占领王城,这狱还用劫吗?直接命令他们放人出来不就好了?”
没错!!
是这么回事。
反抗军这些人的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和喜悦的神色。
选择劫狱还是去开城门?
答案毫无疑问。
他们当即兴冲冲地跟上杰米,朝着城门的方向出发!
只是还不等他们做出点儿什么成绩……
突然听说——王城人民竟将王宫给攻破了!
却原来……
游街的队伍为向王室和贵族们抗议,便朝着王宫的方向行去,等到了王宫,他们聚集在宫门口,就开始大喊大叫地提要求。
可这样的行为,显然不被理睬,还遭到了守卫宫廷的侍卫们的大声呵斥。
于是,人们一怒之下包围了王宫!
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以此来表达着愤懑和不满。
当时,理查德国王和一众朝臣们还站在距离城墙最远的一处楼台上观望,望着宫外那如奔腾洪流一般的滚滚人潮,脸色具都煞白。
“啊!多么疯狂的世界。”
理查德国王喃喃自语:“这些贱民都疯了,都疯了!”
萨菲尔伯爵的脸上也再不是往昔那种精明强干的神色了。
他的眼睛中,充斥着不甘和功亏一篑的恼怒……因着这样严重的暴乱,也因着反抗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之前所设想的种种‘胁迫国王封自己为摄政王,从此独揽大权’的计划统统被打破了:“难道我当真没有为王的命吗?”
如此,还是僵持了一阵子的。
可接下来,王城愤怒的人们渐渐不甘心继续这样傻站着,开始纷纷涌向宫门,试图冲进去。
宫廷侍卫们还是尽忠职守地抵抗着,竭力不让这些‘暴民’冲进王宫。
可人实在太多了,那无数人宛如野兽一般狰狞的面孔和愤怒的咆哮,都让侍卫们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