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猛地想起理查德适才说的话“哪怕没什么关系,我也确实想过干脆将他认作弟弟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是“没什么关系”呢?难道不该是同母的兄弟吗?
一个极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
她的唇颤抖着,又将眼睛闭上了,极艰难地挣扎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你既然杀了他,所以,他的孩子……路易斯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其实也不曾活下来,是吗?”
这话说完,一滴眼泪便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去。
她忙抬手擦去了眼泪,又喃喃地说:“我是有过感觉的,只从不想去深想……”
“母后……”
理查德国王的脸上带着一种恍恍惚惚的微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容忍一个杀了我父王的凶手的儿子活下来呢?”
太后瞠视着他,脸上不自觉呈现出一种异常痛楚和骇然的神色来。
理查德国王的脸上继续挂着那种恍恍惚惚的笑,眼中流露出一种厌恶和悲切相交杂的神色.
他将自己的两只手儿慢慢举到眼前,目光定定望着那一个个微微弯曲的指节,似乎陷入到久远的回忆之中,好一会儿,才十指交叉地放到胸前,轻轻地说:“是的,我掐死了他,母后。”
第二天,太后病倒了。
医官看不出是什么病症,只好说让她静养。
太后于是整日地躺在床上,也不再梳妆打扮了,仿佛受到很大打击,以至于连那些以往最喜欢的俊俏男士们都不能重新唤醒她以往曾拥有的那些热情了。
其时,那些旧贵族们还特地跑来求见,想协商那个私生子的事情……
谁知太后这一次漠不关心,仿佛完全置身事外,百事不管了。
旧贵族们心中费解,只好又派出代表去委婉暗示国王,若再不给予让步,是一定要将这些事闹大了的。
理查德国王坚决不肯让步。
只因这些旧贵族们所求的事情实在异想天开。
他们所思所想的,竟是想要恢复往昔领主制度,若是实在不被允许,至少也要捞到一些领地的管理权和兵权!
这种近乎分权的无理要求,是国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允许,且深恶痛绝的。
但旧贵族们总觉得还能争上一争,起初仅仅是暗示,到了后来,居然明目张胆地同理查德国王说,太后既然同弑君者私通、刺杀了先王,那么,先王死时,未见得真留下什么遗嘱,所以,他这个国王之位,可不见得合理合法了!
理查德国王对此嗤之以鼻,理都不理睬他们。
旧贵族们至此也知道,想要和平谈判是不可能的了,当即将原本计划实施起来,也就是德莱塞尔大人生前想做的那桩事,召开贵族议会,公开审判太后私通、谋杀先王一案。
此前,王室丑闻虽传得满天飞。
可终归是传言,没有定论。
如今,这些旧贵族不依不饶地闹着要公审,竟似乎是要将这事给坐实了!
理查德国王终被激怒。
他派人将萨菲尔伯爵召到了宫中,与之密谋许久,付出好些代价,也决心要除掉这些人。
当晚,艾丽莎王后站在窗前,怔怔地望着窗外。
忠心耿耿的女官玛姬忙为她奉上了一杯热茶,又关切地问:“请恕我多嘴,殿下,您似乎有些不开心呢?”
王后端着茶杯喃喃地说:“唔,别为我担心,亲爱的,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她望着窗外那一片黑得已经什么都看不到的夜色,幽幽地说:“我实在想不到,这几年,居然死了那么多的人……请不要笑话我胡思乱想,玛姬。只是,我总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预感死神已经来到了,且正在我们国家的上空悠闲漫步……对了,陛下还在同萨菲尔伯爵议事吗?”
玛姬回答:“萨菲尔伯爵大人适才已经离开,应是已经说完事情了,您是想要去见陛下吗?”
“不,陛下现在大抵是不想见任何人了。”艾丽莎王后摇了摇头。
然后,她继续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喃喃地说:“旧贵族们贪得无厌、不知分寸,逼迫得太过了。为此,陛下只好同新贵族们妥协……可这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呀,不过是驱狼逐虎。我看那位萨菲尔伯爵,也不是什么甘为人下的角色。这样继续乱下去,真不知将来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