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米并没有受到什么苛待,仅仅是被关押到一个房间里,还好吃好喝地照顾着,暂时没什么人来同他说话。
在他想来,这些旧贵族们大抵是想将他作为一个太后同人私通的证据,再或者,可能还有一点儿借此来要挟王室的意思。
但前者,因为国王和太后的态度,杰米对自己的身世始终存有疑虑,并不觉得自己真能充当什么证据用;
至于后者,他不免怀着一些不耐和轻蔑的微妙心思:“居然还有人天真地认为,王室那些人会在乎什么血脉亲情吗?”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很不幸地被卷入了旧贵族们同王室的博弈之中,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好在双方争权夺利,各有顾忌,短时间内不出意外的话,还不至于危及到他的性命安全方面,所以,他索性耐下性子,静观其变,安安心心地过起了监禁生活。
后来,也不知旧贵族们是如何运作的。
有一天晚上,当杰米睡熟后……
太后在旧贵族们的陪同,或者说是监视下,悄悄跑来看了他一次。
只站在门口,既没有走进去,更没有惊动、叫醒他,只那么遥遥望了一会儿。
然后,她就无声地离开了。
这一番行动,虽从头到尾也没有承认什么,但对于旧贵族们来说,已然等于是默认了。他们自以为得计,互相挤眉弄眼,很是高兴。
太后全然无视他们,因没承认过,便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只心绪起伏不定。
她其实也知道,本不该去这一趟的,可很多事情往往不是仅靠理智就能维持的。
况且,她一向行事都是我行我素的,又时有感情用事的冲动之举,这回也是一时冲动了……
只事情过后,才不免懊恼,尤其是注意到那些旧贵族们眼中算计般的暗笑!
“反正我没承认什么。”
太后在心中反复这么宽慰着自己,将那些负面情绪统统压下去,才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走回自己的寝宫。
可谁知,她一进寝宫,却见自己的国王儿子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后,方抬起头,静静地望着自己,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太后立时知道,自己的行踪泄露了。
一时两母子都有些默默不言,只面面相觑着……
末了,理查德国王才沙哑地先开口:“对不起,母后。我从不曾想过,你对那孩子是有感情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却并不像是真的抱歉,话语间也没多少歉意,反而夹杂了些许烦恼,似乎觉得她任性的行为给自己添了麻烦一般。
“唉,我的儿子呀,但凡女人,对自己的孩子总归会有一些感情。”
太后不禁叹息着说了一句,却又忙补充了一句:“但你放心呀,在我心中,你始终是最要紧的,我并不会做什么妨碍你的事,这一次……好吧,是我莽撞了。”
理查德国王越发沉默。
他皱着眉头望着地面,许久都不发一言。
太后就误以为这儿子心里还在埋怨着自己,忙又解释:“我希望你信我的话,理查德——我们母子相依这么多年,你是知道我的……这么多年不曾见面,不曾联系,我对那孩子并无太多感情,有的也不过是一个母亲不曾养育孩子的愧疚之情。”
“所以,只这一次冲动也就够了。我是可以同你赌咒的,不论是谁,终究不及你在我心中重要。你放心,我以后并不会见他,也不会理他,就如之前一样。”
“只是……待这次事情正式过去,及至以后,倘若那孩子并不碍你什么事的时候,你顺手稍加照料一下吧……毕竟,他也算是你的弟弟,不是吗?”
听到这里,国王才终于抬了抬眼皮。
他复杂地望了一眼太后,忽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刻着弑君者弗列德贝克特名字的臂环递了过去。
太后下意识地接过臂环,很是愕然:“怎么会在你手里?”
理查德国王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自言自语着说:“路易斯生得很漂亮,性格也极为讨喜,哪怕没什么关系,我也确实想过干脆将他认作弟弟了……其实,这一桩事,我原本不想你伤心,想一直瞒着你,不想告诉你的。你自己应有些怀疑,但不怎么确信……”
太后微微向后退了几步,目光停在那臂环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生恐自己站不稳地用手扶住了一旁的桌子,神色间流露出一种似乎畏惧却又带着点儿难过的表情,悲悲切切地说:“我一直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原来,原来竟是你呀。可你这又是为什么……唉,我不怪你,但是我同他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