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零一分, 林奢译的手机又震动了下。
但他暂时顾不及了,一心捧着干发巾和吹风机,他守在浴室门前, 要恭迎施妤洗完澡后的大驾。裹头发,牵去沙发,护着怀里的人在身前坐,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容不得她有一丁点儿受凉的机会。
吹风机徐徐的送暖风, 吹得施妤有些昏昏欲睡。
施妤打个哈欠。
林奢译便耐心地劝:“发尾还有些潮。”
他不觉得施妤叨念着明早一定起不来,非要临睡前洗头发是件任性的事儿, 他觉得理所应当, 还会添油加醋地再配合一些, 给自己创造更多一点发光发热的机会。
吹几下, 梳几下发。
左梳梳, 卷个自然卷。
是去到理发店打工, 铁定会被投诉“过于热情”的服务。
不过施妤惯好的习以为常,任由林奢译的心思绕着她, 缠得严丝合缝, 九转十八弯地挤出汁儿来,她也能做到不太多理会。
但今晚不同,施妤在临睡前还有个重要任务要做,她不能放任林奢译这么无忧无虑地骚扰她。于是她稍想了想,夸了林奢译一句:“你真好。”
林奢译跟受惊了的食草动物似的,睁大了黑眼珠。
施妤强调说:“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闻言, 林奢译简直受宠若惊了。
他手里帮施妤吹发丝的动作不停,簌簌地, 像兔子在嚼草。
这绝对是近两天以来,林奢译难得的开心了。
尤其待收拾完毕了,施妤还奖励般地,暧昧地凑近了他,是要亲他的意思。林奢译紧张地屏住呼吸,结果施妤只是“叭叭”左右各亲了他的脸一下。他会错了意,微张的嘴唇没来得及合上,被施妤看见了个正着。
林奢译涨红了脸,嗫嚅地说不出话来。
眼看施妤走远了几步,他的视线执拗地追着她跑。
施妤走进了卧室里,对他笑说:“好了,来亲吧。”
林奢译如脖颈上拴了绳,立刻跟着迈进了卧室,他贴施妤极近,心满意足地啄了两下嘴。
然而当他后退想离开的时候,完蛋了,施妤守株待兔般,一把抓紧了他的手腕。卧室门一关,今晚林奢译想睡也得睡,不想睡也得睡,施妤绝不会再放任他一整夜地不阖眼了。
林奢译说:“我不困。”
施妤问:“需要我给你讲童话故事吗?”
林奢译抿了抿唇,坚持说:“我不困。”
施妤问:“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林奢译就小声地委屈:“施妤,你不能这样。”
施妤给他留了一盏床头小灯,帮他拉被子盖到了胸口,还问:“这样可以吗?”赶在林奢译说话前,她伸手抚摸到了他脖颈处的皮肤,从瘦削的锁骨,到喉结,直至指尖下的微颤震动消停下来了,仅剩下意义不明地几声轻哼。
林奢译哼哼唧唧地。
施妤听不懂,不过不耽误她附和地点头:“对对,你说得都对,我坏。”
林奢译在床上扭了扭,忙说:“不坏!”
施妤肩头微颤,无声地笑他。
林奢译安静了片刻,惦记起明早要给施妤准备早饭的事儿,又挣扎地说:“我得定个闹钟。”施妤不许他再动,他只能长胳膊长腿儿的保持着躺平,在心里面计时,锱铢必较地计算施妤离开他,去拿手机耗费了多长的时间。
30秒,60秒……足足过了有一分钟。
林奢译不安定地唤:“施妤?”
施妤扬高了点声音:“在。”
属于林奢译的手机,身残志坚,即便屏幕裂纹了,依然能反复亮屏提醒着他有许多新增的未读消息。林奢译没有设置密码,但施妤也没有点开,只是提醒他说:“向日葵班的家长群里好像一直在@你,要看吗?”
被窝里是如此的干燥温暖,关键还有施妤陪在他身边,令他无比的安心。林奢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要。”
施妤故意哄道:“那你躺好,我给你念。”
这下,施妤做得委实有些过分了。
林奢译从没有这么想过,他被迫跟着施妤的思路,稍微联想了一番,堪称羞愤难当。他可以事无巨细地照顾施妤,再多也愿意,但施妤怎么能照顾他呢?他根本不配,他不值得,但他突然发现,在他的内心深处,真有那么一瞬间,被蛊惑了般,他也想要被施妤全心全意地呵护对待。
太不堪了!
妄想要被施妤照顾的自己,简直、简直太不堪了!
林奢译这次非要从床上爬起来了。
施妤忙劝:“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嘛。”林奢译不听。两人拉扯间,林奢译一时支撑不住,要歪倒,却还能瞄准似的,直朝施妤的身上摔。
施妤把他抱个满怀,笑得更厉害了。
两人一起看消息。
在晚上十点零一分的时候,有人往向日葵班的家长群里发了一张照片。照片拍下了一封手写的道歉信,落款是旎旎妈和旎旎爸的名字。而在照片的下方,旎旎妈又将道歉信的内容重新编辑了一遍,发成文字版@林奢译,郑重地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