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们料定她伪装,不想说而已,失望之余,拜托她:“麻烦信和这个一定交给贺图南。”
信封是粉色的,里面装满十七岁的青春。
另有个瓶子,花花绿绿的千纸鹤被困在洁净的玻璃里。
展颜在想怎么拒绝,女孩子们已经跑开了,她看见她们飞扬的发丝在阳光下跃动了一瞬,很快变远。
从男生寝室路过,阳台上,飘满了各色短袖,有人的内裤常被吹落到一楼,宿管阿姨捡起来,会扯着大嗓门叫:“谁的裤衩子?啊?谁的裤衩子!”
恶作剧的男生会伸出脑袋回应:“阿姨,不要了,您当抹布吧。”
阿姨必嫌弃地抖落两下,说:“可拉倒吧,当抹布我都不要它!”
此刻,寝室忙着收拾东西,半/裸的少年们进进出出,不知谁瞧见楼下那个穿绿裙子的身影,嗷了一嗓子,很快,一排男生燕儿似的趴栏杆上看展颜。
“表妹,是找老徐,还是找表哥啊!”
展颜本来还有些犹豫,见他们不穿上衣,脸红了:“我找贺图南。”
“找表哥啊,别急,贺图南他刚光着身子没脸见你,等等!”寝室长笑嘻嘻一扭头,冲屋里喊,“表哥你倒是快点啊,让小表妹等急了!”
贺图南随手捞起件白色T恤一套,趿拉着拖鞋,走出来往下一瞧,再看看这些男生,裸着膀子,清一色的饿狼。
他匆匆下楼,刚到跟前,楼上就传来一阵口哨声,再抬头,徐牧远也混在里头,都在那看两人。
老徐平时是不凑这种热闹的,贺图南被看得心烦,扯着展颜,到远处树荫下说话。
“有事?我以为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呢。”贺图南一开口就很冲,他心跳很快,到现在都没平息。
展颜垂着眼,瞧见他短裤下的腿,有密密的腿毛,原来,他也长这么多毛毛啊……
她攥了攥手里的包装袋,递给他:“有人送你的。”
贺图南狐疑接过,一边翻一边问:“什么人?”
“不认识。”
他动作一顿,好笑道:“不认识?”
展颜抱紧自己的布袋:“有几个女生找我,让我把这些东西给你,其他的,我不清楚。”
贺图南草草扫两眼,也没拿出来细看,往她怀里一怼:“真够闲的,你就忙着给别人送情书吗?”
展颜一阵难堪:“我不闲,别人硬塞我这里来,我有什么办法?”
贺图南仿佛还在长个子,人极高,低头对她说:“你可以不要,怎么,帮别人给我送情书很刺激吗?”
他清俊的眉眼生起气来,格外活泛,像睫毛也挂着火。
展颜退后一步:“我以为,你会挺高兴的,有人给你写情书还折了很多漂亮的千纸鹤。”
说着,把袋子又给他,同时和他保持着距离。
贺图南一把拨开,眉眼凌厉:“高兴?我高兴个屁,我暑假开学要高三了你懂不懂?”
展颜脸憋得通红,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伸出去的那只手,尴尬停了两秒,又缓缓垂下,包装袋贴着裙子像甩不掉的蚂蚁。
她不知道他发那么火干什么,他的火,总是来的突兀,明明不值得这么生气的事情,他偏爆炸。
展颜心想,我不跟他亲近是对的,可这个念头一起,又觉怅然,她记得他过年时祝她新年快乐,让她买电热毯,所有他的好。
“你回家也不跟我说话,这么爱记仇,现在献什么殷勤呢?”贺图南眼睛离眉骨近,一皱眉,眼睛格外深。
展颜觉得委屈:“是你先让人难受的,而且,我也没记仇,你想什么时候冲我发火就什么时候发火,想说难听的话就说难听的话,我想着,也许保持距离是最好的,这样,我也就惹不到你了。”她这两个月,过得并不开心。
说完,眼睛一扬,红红的,“就像今天,我犯下滔天大罪了吗?你又这么生气,我知道,就是因为我住你们家,你才这么理直气壮冲我发火,知道我现在没地方去……”
猛得想起爸再婚的事,她声音都抖了,可到底,一滴眼泪没流。
燥燥的风,吹得树叶簌簌晃,拂到人脸上来像害了场热病,贺图南才意识到她为什么这个样子,又想起她寒假在家冻得很,沉默片刻,声音低下来:
“我重新道歉,为那天晚上在家说的话,我从来没有因为你住家里就觉得可以对你发火,我是因为……你今天找我却是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很讨厌这种事。”
展颜把话说清了,气也理顺了,她低头,看看手里的袋子:“那,你讨厌哪种事?别人送你这些东西是吗?”
贺图南注视了她一瞬,目光移开:“讨厌情书,讨厌千纸鹤。”
展颜点点头:“我知道,你要高三了,我是不该随便替你接,以后不会了。”
贺图南还想再解释,却只觉无奈,他是没那么爱动怒的,他变了,变得幼稚,冲动,时不时窝火。那火起的快,快到他根本没搞清楚怎么来的,就烧得嘴巴跟着变坏。
“我们和好吧。”他先示弱,这倒不丢脸,他比她大,无论如何都该让着她的。
展颜别扭地瞅着他,说:“那这个怎么办?”
贺图南促狭一笑:“放你那吧,我要是当垃圾丢了也不礼貌。”
“你不想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吗?”展颜眨眨眼,“你不好奇吗?”
贺图南微微笑着:“不好奇,我对别人一点都不好奇。”
作者有话说:
小贺既要掩饰对颜颜的感情,因为那是见不得光的,又要掩饰家丑,谎称“表妹”成了唯一的出路。但颜颜气他把自己当妹妹。
小剧场不等于文,其实我不擅长写这种把时间线和相处细节卡很死的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