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总不会在云州府做一辈子的知府,他们就算升迁无望,待到程子安调离之后,再想法子就是。
中午就吃烤芋头,程子安让村民选了挖坏的芋头,在地头分开几个火堆,将芋头扔进去烤。
芋头烤熟之后香喷喷,软糯可口,众人坐在树荫下,吃得还挺欢快。
宁县令坐在了程子安的身边,他也不怕烫,连着吃了两个芋头下肚,咂摸着嘴里的滋味,感慨地道:“以前下官也吃过芋头,房前屋后会种上几颗,平时拿来添一碗菜吃,谁都没想拿来替代米面。下官觉着,程知府考虑得周全,里面定有缘由。下官先前在一旁看着,虽都是河滩边,不同的地,收成不一样,有高有低。大周天下如此大,就是云州府,土地也一部样,遇到天干一些,种小麦还能有几颗收成,种芋头就不一定了。”
程子安道:“宁县令观察得仔细,我也是这般考虑。除了土地之外,还有种子,芋头不好保存,朝廷常平仓需要粮食储存,以应对各种饥荒,打仗等等。圣上与朝廷都会有考量,种植芋头,我打算拿来填补一部分粮食短缺的问题。三台县也如此,宁县令你要多看这些,以后回去酌情让百姓栽种。”
宁县令应是,忧心忡忡道:“既然芋头不好保存,到了来年,地窖存储的芋头种,不知还能剩下多少,可够耕种?”
程子安也不清楚,沉吟了下,道:“不行的话,就从南方气候炎热之地购置种子。”
大周最炎热之地,当属于与南召接壤的吉州,离云州府约莫有五千里的路途。
宁县令道:“吉州府不一定种植了那般多的芋头,加之路途遥远,送过来路上会坏掉不少。这运来的种子价钱,只怕得要天价了!”
程子安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道:“要做几手打算,保证有足够的芋头种子。从吉州运来的芋头种,就算价钱高,我相信第一年,收成肯定还不错。银子不能吃,芋头能吃,眼下不能计较成本。另外,云州府也要想法子,能有足够的芋头种,比如温棚,一茬茬耕种,来年的种子就有了。”
世家豪族的庄子有温棚,京郊亦有,大冬天能吃到水灵灵的新鲜菜蔬,比燕窝鱼翅还要金贵,都是钱财换来。
宁县令听到程子安要将银子花在发给百姓的芋头种上,斟酌了下,终是忍不住问道:“程知府,这般多的钱财,府衙可承担得起?”
程子安道:“这些都在芋头坏掉,不够明年种子的前提下做出的预计,今年先搭温棚,种上一批,柴禾花销少,不算太贵。地窖存储芋头坏掉的话,明年也能得出一些经验,改善储藏的方法。”
百姓的经验丰富,远超过农书上的记载。识字的百姓极少,一辈子都没看过农书,他们照样会看天气,知道在何时耕种,收割。
以前没人重视过他们,向他们去学习,诗词策论文章中,遍寻不着能真正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
连续收了两天的芋头,程子安算了下平均亩产,大致在六百五十斤左右。
选出坏掉与母芋头,其余的全部储存在了地窖中。
各县县令回了辖下,将本县好的芋头收集起来存储,作为来年的种子。
另一边,向百姓拿了饱满的小麦,前去临近的州府换种子。
程子安则马不停蹄,前去了党山县,亲自勘察后,再次写了折子进京。
承庆殿内。
圣上放下手上的折子,抬头看向躬身肃立在一旁的许侍中,呵呵笑了几声。
许侍中不敢抬头,道:“圣上可是有吩咐?”
圣上恼怒地道:“你瞧这个程子安,成日尽给我生事。云州府好好的十一个县,他偏生要拆掉,变成九个县!”
朝堂上的事情,许侍中从不敢多言,闻言只是赔笑。
圣上再拿起吏部呈上来的派官名册,脸色阴沉了几分,道:“怪不得如此,云州府真是成了香饽饽啊!”
放下派官名册,圣上低头沉思,这时,章尚书请求觐见。
圣上传了章尚书进来,对着见礼的他摆摆手,望着他手上拿着的折子,问道:“可是程子安又来信了?”
章尚书应是,双手恭敬地将折子递上,道:“臣收到了程县令递来的折子,恐程县令那边有急事,赶紧前来转交给圣上。”
圣上哼了声,“程子安能有什么急事,云州府今年的秋税,可是一颗都未上交!”
章尚书因着程子安,对云州府颇为关注,讪笑一声,替他辩解道:“云州府今年亦未向朝廷请求赈济,程县令功不可没啊!”
圣上瞥了眼章尚书,将折子外套着的信封打开一瞧,脸色难看至极。
这些狗东西,前脚刚查过常平仓,云州府的前知府因此被罢官,他们竟然不怕死,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云州府虽然穷,常平仓里面还是存有约莫五千石左右的存粮。
这些存粮,是真正的救命粮。
程子安前去接手常平仓,里面的粮食,只剩下了不到一百石。
又被硕鼠掏空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