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她问。
他一言不发目视前方。
“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生气?我又没惹你,别想我来哄你。”李言喻咬牙切齿。
“我没生气。”他气冲冲地说。
李言喻闭上眼睛,一句废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
过了半晌。
周意喊她,“帮我开一下导航。”
李言喻睁开眼,摸出手机点开导航,依旧不说话。
周意看了她一眼,凉凉地说:“等会儿你先下车。”
接下来,两人一路沉默,难熬极了。
到球馆的时候,李言喻顺手买了两瓶运动饮料,结果整整两个小时,他跟其他人打得火热,也没往她这里看,算了。
她没有那种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习惯,索性自己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把水喝完了,柠檬海盐,味道不错。
说起来,心里确实是有点落差。如果她没体会过他从前那些温柔迁就,那么对现在这种不耐烦也不会感到这么难受。
现在跟他相处起来,时常就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打完球走出球馆的时候,天边的霞光绚丽璀璨,李言喻停下来,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往前方的路段走了没几步,就见周意已经换了一身清爽的白衬衫,双手插兜,倚在车门前,正疲惫地看着她。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看起来养眼极了。
“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他冷冷地问。
李言喻心说,又没让你等我,凶什么凶。但她没吱声儿,只在颅内发了一排弹幕。
她阔步向前,看见他背后的霞光一团团地涌动,将他簇拥在中心,仿佛众星拱月一般,特别夺目。这样漫天艳色竟也压不住他。
记忆里其实也有过这样的一段,那时候他也在生她的气,但与现在不同的是,她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是大一的时候,两个人约好一起看跨年烟火,本来一切是准备妥当了。
当天李言喻的披萨店兼职也早早就该下班,但因为是节日,临下班的时候忽然涌来了很多客人,于是领班就要求她再加两个小时的班。
她没办法推辞,只好同意,但没想到两个小时又两个小时……
她最后赶去找他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烟花在两个人还没有抵达的时候就燃尽了。
那时候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裹在黑色的大衣里,远远就向她投来了满是怨念的目光。
“真有你的,让我在寒风里等了五个小时,”他冷冽讽刺,“旧社会灾年开粥铺给难民施粥,也等不了五小时吧?”
“对不起,”李言喻吸了吸鼻子,“跨年烟花是挺好看的,那留到明年一起看行不行?”
“然后呢?”
李言喻搓了搓手,“现在我要送你一场独属于你的烟花。”
“哦?”他抬起眼来看她,“你还要狡辩。”
“准备一下。”她勾唇一笑,“周同学,你配合一点。”
他立马坐直了,但又撇过脸,故作不在意地说:“看你还能耍什么滑头。”
“学我一样握拳,然后举起来,高过头顶。”李言喻半蹲在他面前。
周意不情不愿地照做了。
“然后张开五指。”李言喻说着就突然张开五指,笑了起来,“恭喜你,我们一起完成了一场只属于你的烟花。”
“砰砰砰——”
她浮夸地模仿烟花的爆炸声,特别幼稚,特别肉麻。
周意照着做了,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哄好了,忽然笑了,笑完又板着脸说:“我在寒风里等了你五个小时,手机都没电了。”
“新年快乐,周意。”
李言喻趴在他腿上,望着他,巴巴地讨饶,眼睛湿漉漉的,像小狗一样。
哪里有不接受的余地,心里的郁结顷刻间就荡然无存,她最知道怎么拿捏他。周意站起身将她拽起来,问:“饿不饿?”
“饿。”
李言喻搓了搓冻僵的手,放在唇边哈气,立刻被他捞过去揣进兜里,捂着。
她问:“你知道刚刚的烟花是出自哪里吗?”
他说,“里尔克。”
“对。虽然烟花是借鉴的,但我是真心的。”李言喻说,“你还生不生气?”
“生气。”他故意板着脸。
李言喻不说话了,默默低头看着路。周意等了一会儿,捏了捏她的手指,问:“怎么不说话了?”
李言喻摇摇头。
周意又问:“在想什么?”
“在想,”她顿了顿说。“怎么哄你开心。”
周意低颈笑,紧紧握着兜里的手,揉着她的指关节,替她暖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