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宫里都不敢进了,躲到十三福晋处诉苦:“我们家好好的郡王府,如今出入都是十四五岁的美貌女孩子!成什么样子。”
十三福晋笑眯眯道:“那你就放眼挑挑儿媳妇嘛。”
十四福晋于康熙四十二年生下嫡长子,如今儿子刚好十二岁,也算是小大人。皇上今年指婚,都是有可能的,年纪小延后两年办就是了,反正恂郡王府长子的亲事,一定要比皇上的长子三阿哥办的晚。这样拖下来,从指婚到大婚,三年以上的流程都是很正常的。
倒是十四福晋早求过太后,若是没有好女孩,情愿这回不指。
十三福晋并不着急,十三爷虽是做哥哥的,但在子女上落后十四几年,府里的长子才九岁,福晋自己生的嫡子更是才六岁,完全不着急。
十四福晋闻言冷笑道:“她们眼里只有万岁爷,我们郡王府庙太小,装不下这些大佛!”
这些夫人太太们总带着女儿往她府上跑,看上的还不是她儿子,给十四福晋都整郁闷了。
十三福晋搁下手里的针线:“那你瞧着有好的吗?”
她们两人跟信妃关系都不错,真有些小道消息,不介意提前给永和宫卖个好。
十四福晋摇头:“每回选秀自然有好人家的好姑娘,但只怕都在家里学规矩。这样心里急切利欲熏心的,自没有好的。”
“她们实不必往我府上跑,到了腊月里,四公主的周岁宴,差不离的人家都能进宫去讨杯酒喝,不就能亲眼见到信妃娘娘,宠妃到底什么样儿,自己又几斤几两,对照着看看不就完了!”
两人就商议起信妃的册封礼和四公主的周岁礼各要送什么。
与宫中嫔妃们不同,命妇们的礼都是要册封礼成后才送入宫的。
直到御驾启程回宫,齐妃也依旧没等到要把她放出去的旨意。
倒是等到了儿子要南下的消息。
另外还得到了信嫔封妃的消息——因怕齐妃有什么精神后遗症,观澜堂的宫人都是瞒着她没说起信妃之事的。
但年嫔可不惯着她。
年嫔还记得齐妃喝了药跑过来揭自己的伤疤的事儿,于是也施施然过来还了齐妃一刀,果然把齐妃‘捅’的目瞪口呆,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
说来被封在圆明园的日子着实无聊。年嫔渐觉得,有齐妃这样一个情绪激烈起伏的活宝还挺有意思的。
果然年嫔走后,齐妃就抓着身边的宫女好一通抱怨。
喜鹊搜肠刮肚地劝齐妃:“娘娘,当时四公主的洗三就是按妃位所出公主来办的。万岁爷这回给信妃升位份,应当是为了四公主的周岁宴。不然哪怕命内务府加着办了,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可见皇上看重子嗣,对公主都这样在乎恩及生母——您可是有三阿哥的,如今三阿哥都能出门办差去了,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齐妃却道:“皇上也知道名不正言不顺,那嫔位之女按嫔位办不就名正言顺了吗?怎么还非要给信嫔升一阶呢。如今好了,她都要跟本宫并肩了。”
喜鹊叹了口气:也并不了肩啊,那娘娘您又出不去,上哪儿并肩去啊。
之后又陪着齐妃发呆,替自己发愁。
皇上还未恕过自家娘娘,这回依旧没有旨意让齐妃随驾回紫禁城,那只好等到三阿哥大婚了。
没个皇子成婚生母不在的,那时候皇上一定会放出自家娘娘的,之后,之后应当就能回到长春宫去住了吧。
九月九重阳后,圣驾迁回紫禁城。
姜恒也回到更熟悉的永和宫。一进门就见秋霜带着留守永和宫的宫人上前行礼。
这么一打眼就看出秋霜都瘦了,一见她甚至还热泪盈眶的。
姜恒进屋后就先问道:“宫里有什么烦难事吗?”
秋霜含泪摇头:“奴婢只是想娘娘了,又想着娘娘封妃这样的喜事,偏生没在跟前,心里急得慌。”
她将钥匙和账目都交上,长舒了一口气:她跟秋雪不一样,比起管事还是更愿意听吩咐行事。
“这几个月,引桥姑娘很帮了奴婢不少忙呢。”秋霜边将这几个月永和宫和景阳宫的事儿上报,边说起引桥。
“起初奴婢们只是关门过日子,与外头不相干的。景阳宫晒书的日子也是拿了娘娘留下的条子去内务府按照往年的例要人,一应都是顺当的。”
“谁知忽有几日,宫里又各处落锁不许人出入,还有慎刑司的人来翻查各宫的下人房,连锁在箱子里的冬衣棉被都被翻了一遍。娘娘不在家,奴婢们难免心慌。”
“还好是引桥姑娘照拂,私下告知缘故。又细细告诉奴婢素日该怎么留心那阿芙蓉——娘娘不知道,还真有人给咱们宫小陈子递那药呢,还好他胆子小没敢接。”
永和宫既然有宠,自然有外头负责采买的大太监们,与常青张玉柱等人的想法相同,想要搭上这条线。
只是采买大太监无事难进内廷,就只好曲线前进,想着先搭上永和宫的太监。
姜恒闻言也肃了脸儿点头,与众人道:“以后也越发要留心,从此后想往永和宫里搭线或是掺沙子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秋雪秋霜都应了。
尤其是秋霜见到于嬷嬷也回来了,心里顿时踏实了:就像是年轻的放羊人总是没底气担心篱笆扎不牢羊跑了一样,看到最擅扎篱笆的前辈回来,立刻就有了主心骨。
姜恒见秋霜几个月内,从小圆脸儿瘦成了小脸大眼睛,就知道这几个月也是难为她了。
尤其是自己不在家,慎刑司忽然彻查宫廷禁烟之事肯定给她吓得不轻。
“放你三日假,好生歇两天补一补。”姜恒合上秋霜记录的账目册子:可见秋霜也是历练出来了,起码写的账目她一目了然看的很顺当了。
当年初入永和宫,所有登记造册的册本与收支账目都要她一个人慢慢整理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永和宫的头一批宫人,经过小三年的磨合和培训,终于形成了跟她步调一致的小分队。
秋霜谢了恩,果然回去狠狠歇了两天。她从没觉得睡过这么踏实的觉,果然,还是娘娘在的永和宫,才是永和宫。
而姜恒这里,隔着几月终于又见到了引桥。
前些日子,引桥在宫里听闻信嫔封妃之事后,也是乐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早眼下有些发青,还被师父苏嬷嬷罚了: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有什么喜怒哀乐脸上会带出来,还需继续修炼。
但面上是罚了,心里还是欣慰收的徒弟是个记恩的人。
姜恒给引桥准备的是单独的红封。
她逛十三库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一枚难得的金红相间的宝石。这会子西洋的宝石还不怎么流行,因没打磨出来的宝石颜色发乌,并不夺目出彩,也比不得玉石的温润光泽,要颜色鲜辣的,各色翡翠也渐渐流行起来了。于是西洋宝石还是颇为小众的。
但姜恒还是一眼看中了这块。
这块宝石的红色里带着些天然的金线,若是雕琢好了,正好是一只金红相间的大尾巴小狐狸。
果然宫中匠人手艺出众,顺着料子的色泽刻出了一只小狐狸,还是嘴里叼着一串红果,正在跑动的生动活泼小狐狸。
别说姜恒了,连秋雪一见都道:“这坠子倒让奴婢想起引桥姑娘来了。”
匠人又格外在宝石外头镶了一圈金边,既能保护宝石别被碰坏(毕竟狐狸的形状复杂,不比圆形的宝石好收藏,很容易磕碰),还在上面预留了孔,方便穿上金线佩戴。
姜恒就配了一根长金线,让引桥可以戴在脖子上,又不至于漏出来被人看到。
引桥收到这样一份独特的礼,只觉得幸福感都要溢出来了:她心里全然记挂着娘娘是应该的,可娘娘心里居然也有一小块地方放着她,待她与旁人都不一样。这会子让她去赴汤蹈火,都是愿意的。
进了腊月,永和宫里弥漫着一种极其忙碌的氛围。
一来自家娘娘的封妃礼在即,二来四公主的周岁宴在即,三来,还要预备着过年!
当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三个人来忙,于嬷嬷把自己的轮椅开的飞快,到处调度安排。
然而册封礼对姜恒来说,却是一回生二回熟。
封妃的流程,跟封嫔的流程差不了许多,都是由前朝礼部的官员负责奉金册金宝祗告太庙后殿,经过一系列繁复流程后才能将册文宝文送到受封妃嫔宫中。
册封礼最大的区别应当是负责此事的官员级别上升,由礼部员外郎上升到了左侍郎。
若是贵妃或是皇贵妃级别,就要礼部尚书亲自出面了。
如果说皇上的圣旨是口头任命,那么接到妃位的册文时,才相当于正式有了放入人事档案中的官方文件。
对姜恒来说,这一天的工作主要是到处行礼。
先是接过自己的册文册宝,在引礼女官的指引下,对着香案给天地行礼,之后便是皇上、太后、皇后处各行一圈。
比起册封礼,姜恒倒是对女儿的抓周更在意些。
这日,她正在与于嬷嬷一起,亲自一一查看抓周的物品,就听太监报皇上驾到。
随着皇上进来的,还有抬着一个大箱子的几个内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