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睿进去婚房的时候,景莲的盖头早都自己揭开了,正紧张地缴着帕子,旁边的丫鬟还在安慰着她什么。
她一见季睿进去,马上迎了上去,旁边那丫鬟也识趣地退下。
景莲挽着季睿的胳膊显得楚楚可怜:“季大人,她们都说外边出事了,严重吗?我好害怕。”
季睿看了看景莲抱着自己胳膊的手,嘴角勾出一抹笑。
景莲从来见他都是冷若冰山的样子,难得居然看到他笑,一时间被迷得七晕八素,竟然都忘了有所动作。
“你确实应该害怕,”季睿抽出了自己的手,“算计了我的人,若是连点害怕都没有,也会让我为难。”
“什……什么?”景莲听他这么说,心虚地后退了几步,勉强地笑着,“我……妾身,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听不懂?”季睿坐下来,似乎是一点都不着急,准备好好算账的样子,“听不懂没关系,我会让你懂的。”
景莲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虽然害怕,却还是强自坚持着,她就不信季睿真的会把她怎么样。
“来人。”季睿一唤,门口马上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看起来尖嘴猴腮,说不出的猥琐,景莲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心里却蓦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大人,”那男人冲着季睿点头哈腰,好不恭敬,“不知道您唤小的来,有何吩咐。”
“我新纳的妾,”季睿慢悠悠地倒了杯茶,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震得那两人都是不可思议,“你来验验货。”
“大人!”
“验……验货?不知道大人说的验货…是什么意思?”那男子因为震惊和激动,话都说不利落了,景莲更是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敢相信季睿会这么对待她。
“怎么?”季睿扫了他一眼,“需要我教你?”
“不不不,完全不需要!”男人的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他打量着那位如花似玉的新娘,邪恶的目□□得景莲身体发抖,又忍不住再确定一遍,“可……这不是大人您的人?”
季睿眼里闪过厌恶,他站起来走向景莲,景莲被他逼得退无可退,跌坐在床上,又楚楚可怜地求他:“大人……大人我可是您的人!你怎么能……怎么能让那种肮脏的东西碰我!”
“那么谁又允许你碰我?”季睿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面,眼里厌恶更盛,“那天的事情,我给你一次机会,给我说清楚。”
到底是没见过这阵势,景莲吓得有些崩溃地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大人!是我对大人你一见钟情,所以在你的酒里下了药,趁着你休息……伪造了跟你在一起的场面,就是……就是为了能够嫁给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景莲一边哭得毫无形象可言,一边用手紧紧抓着他,就怕他会把自己丢给那个恶心的男人。
“那我们其实什么都没做?”
“没有!没有!”她忙不迭地摇头,“大人你一直睡着,我就……我就什么也没做。”
季睿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但面色也并没有放缓:“你爹追着诬陷我那么多天,我虽然不想真的坐实了这罪名,但也总得给你点教训是不是?为了证明你的话是不是真的,还是要验一验。”
景莲一听他还是要把自己丢给那男人,手抓得更紧了,语气也迫切起来:“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不嫁了!我知道错了!爹!爹!救我!”
“救你?你爹现在只怕巴不得跟你撇清关系。”
季睿不为所动地甩开了她,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人,他甚至轻笑出来:“你这也算是求仁得仁,总不能让你独守空房是不是?”
他对那边的男人招招手,正要说什么,屋外突然传来妙晴的声音:“大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季睿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在别的女人房里被叶玉叫走这种事,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看着还在抽抽噎噎的景莲,他把手慢慢放下了。
“我知道了。”季睿按捺住情绪,如常地回复外边的人。
然而妙晴并没有就此离开,她像是不放心似得,又加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夫人是希望大人您能尽快过去,她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就算知道是假的。季睿心里也忍不住地升腾起一种喜悦,至少在这一刻,他还是有幻想的余地的。
她在害怕,她在需要自己。
季睿转身向外走去,路过那男人时,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知道这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一般,景莲甚至连哭都忘了地看过来。
“你退下吧,去找个老婆子过来。”
景莲咬着唇,看着这个男人冷酷无情的背影,虽然找个老婆子来验明正身也令她倍感屈辱,可是总比被那恶心的男人破身好。
男子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但也不敢多说什么,马上点头称是。
妙晴在外边等到了季睿出来,也不敢放心下来。她是奉了夫人的命令盯着这边的情况,刚刚一听屋里的哭喊声,感觉到形势不妙才出此下策。
这会儿就算季睿出来了,她也有些不能安心。
季睿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对旁边的丫鬟吩咐:“伺候你们主子休息吧,我今天不过来了。”
“是。”
妙晴也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看来夫人也是料到了季睿会为难那位小郡主了。
季睿来到馨园的时候,叶玉躺在床上,似乎是已经睡了,但是季睿知道她怎么会睡得着。
他在床边坐下背对着叶玉,隔了一会儿才问:“你那天是去见林枫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季睿又问:“接下来,我和林枫,你希望谁死?”然而问完他又自嘲般地笑了,“你大概希望我们都死了才最好吧?”
“他呢?”叶玉终于出声了,她睁着的眼睛在黑暗中有些发亮,“那个人,死了没?”
季睿知道她说的是皇帝。
“皇宫大概很快就会成为林枫的地盘,他应该不会留那个人活口的。”
“是吗?”叶玉听了这句话,就像是长久以来支撑着自己的信念被抽走,蓦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心中的恨意也终于归于平淡,叶玉从第二天开始便彻底病倒了,就像是之前看到的她的精神只是强弩之末一样,她这才显露出真正的病态,一日里几乎大半的时间都是睡着的,但是她无论什么时候醒来,都能看见季睿坐在她的床前。
“现在不是你的关键时期吗?这样守着我,没关系吗?”
“叶玉,”季睿对她笑着,眼里说不清是绝望还是释然,“我们一起死吧!”
叶玉张了张嘴,她想说你可真是知道怎么才能让我想活下去,可最终也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有一次她迷迷糊糊中醒来,难得没有看到季睿在跟前,却听到他在外边跟人说着什么话。
“大人,现在形势已经对我们很不利了,林枫控制着皇上,我们不少人都投靠他了。现在为今之计,只有利用夫人牵制他。”
“你闭嘴!”
叶玉听得不甚清楚,脑子又没完全清醒,刚动了动,那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没一会儿,季睿走了进来。
“醒了?”他摸了摸叶玉的头,“昨晚有些发热,现在好了些。”
看来段云知的药还是有用的,他虽然不喜段云知看叶玉的眼神,这会儿好不容易看到人好转,也不得不差人去把段云知叫来了。
他看着叶玉这样安然赴死般的脸,就算是再三说服自己至少可以一起死,心却还是被恐慌压得窒息。
他知道,他终究还是在心里期望着,这个人能活下去。
叶玉看到段云知的时候还愣了下:“段大夫怎么还没离开?”
就算是没听到之前那番话,她也能猜到季睿现在处境的艰难,所以有些意外段云知居然还留在了这里。
段云知没有说话,他摸着叶玉那浮若游丝的脉,微微瞌眸。
“夫人,还有什么遗憾吗?”
话一落音,季睿就一把把他拽得离开了床边。
“我让你来看病,你在这里说什么呢?”
段云知看着这个人,眼睛因为连续的熬夜布满了血丝,他若是把这心思分一点去现在的朝堂,林枫大概都不会那么顺利。
“我当然是看病,她身体上的病已经无药可医,既然如此,还不如了结她的心病。”
“既然无药可医,我还留你做什么?”
叶玉没有错过季睿那一瞬间的杀机,忙叫了一声:“季睿!”
季睿一听到她的声音,就马上收起了所有的狠戾,像是被驯服的野狼,乖乖坐到了床边。
“叶玉,你别听他瞎说,等我们治好了病,你有什么心愿,我都满足你。”
“季睿,”叶玉觉得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魔障,也没去激怒他,只是放缓了语气,“我想跟段大夫单独聊一聊。”
季睿的目光哀伤,就像是要被抛弃一般带着可怜,他本想说你不必避着我,可看着叶玉坚持的样子,终究是让了步。
“好。”
他在叶玉额间落下一吻,离开时看着段云知的眼神里还带着警告。
只可惜段云知并没放在眼里。
叶玉等他离开了房间才开口:“段大夫,既然你问了我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这里确实有一个,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夫人但说无妨。”
“我这段时间闲来也翻看了一些医书,阿宁的断香毒,并非无药可医,是吗?”
段云知叹了口气,他知道叶玉要说什么:“你既然有疑问,直接来问我就是,何必还要自己去翻。”
叶玉咬唇没有回答,她不想亏欠这个人,却又不得不依赖他。
“那段大夫觉得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凡是叶玉关心的人,自己当然会在她问起之前就安排好,“你放心,解药我早就已经让他服下了,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要不要说,你自己决定就好。”